“所以,你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啊,不是吗?”
“哎,这种第一人我可不想当!”
梅时凉把他身边的小桌子拍得哐哐直响,震得上面的茶杯水壶也在不停地抖动。
“你再拍下去,我这老红木桌子可就要散架了。”
陶悠然扭过头来无奈地看着他,有些心疼那个屈长兰从集市上淘来送给他的老桌子。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跟陛下提起余容啊?”
梅时凉喝了口甘菊茶,顺平了自己的气儿,才道:“还不是陛下突发奇想要建什么帝华台的缘故。”
“帝华台?那是什么?”
“就是陛下想在御苑的北边建一座能种满各种花木的高台,这样他就能登高望远,遍览洛京之景了。”
“那这跟余容,以及跟你被罢相有什么关系吗?”陶悠然不解。
梅时凉睁大眼睛看着他,道:“延年啊延年,虽说你停职禁足在家中不用去御史台了,但你不能因为不参与朝政就把你的本职工作全忘完了吧?我问你,历代皇家大兴土木时御史台会怎么做?”
陶悠然虽然想着既然自己已经停职了,那御史台的工作自然就跟自己无关了,但还是答道:“当然是会根据当时的国力民力和项目的必要性,来提出相应的劝谏。”
“这不就是了,所以,按你的想法来看,现在是适合大兴土木的时候吗?”
陶悠然想了想最近梅时凉告诉他的那些消息,道:“今年因为天灾的原因,本就减少了许多赋税,而江南受灾,又为了赈灾花出去不少银两,前一阵子镇国将军又带了五万兵马去鸿雁关,这仗万一打起来又不知几年能结束,到时候这军费的花销也不会少,而且马上要入冬了,秋收冬藏,本不是适宜破土动工的时候。”
“所以,我也是这么劝谏陛下的啊,我跟他说您要是真的下令这么干了,端木药知道了怕不是要生气,结果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大发雷霆卸了我的职位,我真是……”
“所以说,这难道不是你活该吗?”
一向不怎么说重话的陶悠然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想要骂他一句。
“明知道陛下的逆鳞碰不得,你还偏要提余容,他要是不生气不罢你的官,那八成余容明天就能官复原职,立马重回朝堂了。”
“这……我这不是一时有些心急吗……余容走之前可是托我好好辅佐陛下的。”
梅时凉脸上有些窘态,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所以说,前面那些话说完,你就应该闭嘴不要再提余容的名字了。”
“那……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陛下又不会再把诏令收回去了。”
“你啊你啊,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脱口而出的毛病就好了,这次可真的是祸从口出了。”
“……我怎么知道过了这么久,陛下居然还在生气啊。”
梅时凉现在觉得自己真是特别冤枉,要是把这事写成话本投去天评坊,不知道会不会引得有六月雪下。
“他们两个,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两人相顾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沉默了一阵,陶悠然又转头继续去给花施肥,他拨开一片灌木,发现那里有一株低垂的兰花,看上去有些蔫软。
他一愣,小心地把那株兰花连根挖了出来。
马上就要入冬了,得把它移去房间里才行。
希望今年的冬天不要太冷。
***
李洛苏自继位以后,就很少去过除了东宫、大殿和御书房以外的地方了,他行走在秋风萧瑟的御苑中,感受着久违的轻松。
粟罂走在他半步之后,看着这个新继位不久的小皇帝,在揣测着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右……粟丞相啊,你说,朕是不是真的不应该建帝华台啊?”
粟罂低头,恭敬答道:“陛下为何会这样想?”
虽然朝议上小皇帝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也有些意外,但看他跟梅时凉争的脸红脖子粗的时候便知道这是天赐给他的良机,于是就投了赞成的一票,要是现在小皇帝后悔,可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朕冷静下来想了一想,觉得梅时凉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现在确实不是一个破土动工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