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大声嚷嚷道:“怕他们作甚!再哀咱也打得过!”
“就是!” “就是!”
众将纷纷附和。当十丈高的京观筑起时,他们看到的不是腐败的尸体,而是无数个死去的兄弟和一次次的死里逃生。那一颗颗头骨、一段段手臂,对他们而言,都是属于军人的荣耀,是没有经历过刀尖舔血、九死一生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快意淋漓。如今因为此事指责他们,就好比对着一个将军说什么“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是当真这样想了,恐怕他们到现在还是籍籍无名之辈。
蒯茂不屑与武人争辩,任他们吵嚷着,自己只一言不发。刘符抬手压下众人声音,问道:“丞相怎么看?”
王晟道:“臣以为此举的确弊大于利。王上欲大出于天下,立威何须一土丘?”
刘符闻言,哈哈大笑,转头对蒯茂道:“好了德音,我下不为例就是。如今这个京观就立在上党城外,估计我撤兵归国不久就会被毁去了,赵人自己会帮我把错误抹平,德音就放过此事吧。来,喝一杯!”
蒯茂举起一杯酒,对刘符示意后一饮而尽。刘符让人给自己换了杯子,又拉着蒯茂连喝三杯才放过他。
刘符又和众人闹了一阵,转身对刘景使了个眼色,刘景则回以一个鼓励的眼神。刘符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鼓起勇气朝王晟走去。他之前下了令,说今天百无禁忌,不用有所顾忌,酒酣耳热之际,众人尽皆离席,推杯换盏乱成一团,只王晟还坐在席上。他的座位在刘符左手边第一个,本就远离人群,这时众人散开,大家都知道王晟不能饮酒,因此也不来灌他,他身边就留出一个空圈来,落在刘符眼里,简直是特意为他留出来的一样。
王晟见刘符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过来,怕他摔倒,忙起身绕到案前来,正伸手欲扶,却被刘符一把握住手腕。
王晟讶异地转头去看刘符的脸,见刘符也正深深看着自己,那双从来涵光流火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黑沉的颜色,不是酒气,也不是夜色,沉甸甸的,就这样不留缝隙地逼视着他,仿佛他下一刻便要开口,等了很久,却始终连一个字也不说。
王晟举起的手臂悬在半空,一动不动地任他握着,愣愣地看着刘符。忽然,王晟似是懂了,心里一颤,心跳一下子便快了起来,如同水泼鼓面,振声不绝,刘符身上的酒气引得他几乎有些头晕目眩,他疑心自己摇晃起来,但两条腿却还稳稳地站在地上,一动都动不了。
刘符的手心好像有一团火,这火从他那被握住的手腕一路烧上来,直灼得他五脏六腑都颤抖起来,好像将他整个人都放在火里,来来回回地煎。
王晟的心思自来千回百转,这时候却空空荡荡——他什么也无法想了。
不知过了多久,刘符动了动。
他一动,将王晟困在其中的这幅画面便重新活了起来,众人的笑声、喊声、劝酒声猛地一齐涌上来,在两人之间冲荡不休。
就在王晟屏住了呼吸,以为他终于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刘符却扬起脸哈哈一笑,松开了他的手腕,踉跄着寻到桌案坐好,然后垂下眼睛偏过头,复又现出醉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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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第一真相帝——刘景,同时也是王上大型表白现场的副导演,对于本次活动的导演兼主演——刘符,表示强烈的谴责与不满(并在围观时急得扯掉了好几把头发)
而本次活动唯一的观众 ——王晟,正在一脸懵逼地风中凌乱,(真是我见犹怜)估计可能要好几天才能缓过来,我们让这个可怜的中年人好好缓一缓吧!这就是说
周末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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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
第63章
刘景站在稍远的地方,不动声色的将他二人与众人隔开,一面支走了好几个想要去找刘符喝酒的将军,一面目不转睛地关注着那边的情况,见刘符最后居然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不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他走上前去,架起刘符,转头对王晟道:“丞相,王兄醉了,我扶他去醒醒酒。”
刘符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郁郁之气,像没有骨头一样地将自己挂在刘景身上,顺着他的话挫败地嘟囔道:“我醉了……我,我醉了……”
王晟好似还未回过神来,在刘景说话时还有些怔愣,闻言只点了点头,并不上前帮忙。刘景就自己架着刘符回到正首,背对着王晟,借着自己身体遮挡,和他咬耳朵:“不是说不成功就成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