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按住剑柄,登车缓缓而去。
宦官将情况回禀给了孝伦夫人李氏,李氏惊怒交加,连忙叫侍女扶着出门去看,见甘泉宫果然被团团围住,把守严密,不禁怒道:“好你个王晟!居然调的还是羽林军,好手段啊,好手段……”羽林军为王室禁军,若无刘符亲旨,等闲不可调动。王晟手握兵符,本可以自由调动长安的三万兵马,但却是用手中刘符给的那把剑调来了羽林军,便是告诉她们母子,他这么做是刘符的意思,今日甘泉宫之围,无人可解。
“娘,怕什么,这里是甘泉宫,这些兵士也进不来,都只是摆设罢了。”一少年也走上前来,看了四周的军士一阵,随即轻蔑道。这少年便是刘德,他听闻王晟要抓捕他的消息之后,一面派人追杀杨九一家,一面躲入了母亲的甘泉宫中。方才母亲与王晟你来我往的好戏,他看了个十足,觉得王晟也不过如此,虽贵为丞相,却还不是被母亲处处压制。看来他前一日的选择果然没错,甘泉宫便是他的免死金牌,只要他在这甘泉宫中,任凭他王晟有再大的能耐,也照样奈何不了他。
谁知一向最为宠他的母亲却突然扬起手,作势要打他,刘德下意识地缩起头要躲,却见这只手举了半天,最后巴掌只是不轻不重地落在他肩膀上。李氏看着儿子,脸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呵斥道:“摆设?你以为你每天吃的饭都是从这甘泉宫的地砖里长出来的?”
刘德思索一阵,待想通母亲的意思后,不禁呆若木鸡,急道:“娘,那现在怎么办啊?”
李氏冷笑道:“你自己闯的祸,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刘德呆了呆,随即一狠心道:“大不了就冲出去!我是宗室子弟,他们还能真把我怎样吗?就算受点伤,总好过在这甘泉宫里活活饿死!”
李氏看着儿子摇摇头,随即转身回了屋中,刘德跟在后面,一声声唤着“娘”。李氏被他唤的心软,回头道:“你快歇歇吧,别再想着什么冲出去的,这件事不用你费心。我们出不去,外头自然有人想办法。”
刘德一向最听李氏的话,闻言心放下了大半,喜上眉梢。
王晟回到府中,叫人安顿好刘柱。刘柱方才一直在廷尉署的二百人之间,听王晟和一个老太监你一句我一句的,他虽然没读过书,但也听明白是里面的人不让王晟抓人,虽然着急,但连王晟都做不了的事,他当然也没有办法。刘柱见王晟面色发白,担忧道:“大人,我看您脸色不好,是不是昨晚累着了?您说我们也是,正好赶上大半夜的来找您。”王晟笑道:“不干你们的事。海齐侯最迟三天便能缉拿归案,老伯,你先回去休息吧。”刘柱虽听他承诺说三天便能抓住人,但仍重重跺了一下脚,忧心忡忡地走了。
待送走了刘柱,王晟回到内室,扶住桌案松了口气,一只手握成拳头紧紧顶在腹部。幸好管事心细,早就煎好了药,一直在火上温着,待王晟刚一坐下便送了上来。王晟喝了药,倚在桌案上歇了一阵,感觉疼痛微微好转,又问道:“今日王上有消息传来吗?”
管事看了看王晟的脸色,心里有些不忍,仍是摇了摇头。
王晟一只手仍按在腹部,闻言紧皱着眉,在疼痛中断断续续地思考着,忽然不知想到什么,冷不丁喊道:“取地图来!”下人被他的这句喊声吓了一跳,忙取来地图,展开铺在案前。王晟撑住桌案,紧盯着地图上的城池,手指划过函谷关、吴城、安邑,渐渐向东划去,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十五万人马、刘符出征前颇带神秘的微笑、他那时向东一路划至洛水的手指……
王晟额头渐渐沁出汗来,食指在地图上一点点向东划过去,直到遇到洛水,又沿着洛水一路向上,最后停在魏国国都洛阳城上。
“胡闹!”王晟猛地一拍桌案,随即胃里一绞,竟哇地一声,将刚喝进去的药一口吐了出来。漆黑的药汁溅在地图上,将上面的城池染得再也看不出来,王晟挥手将地图扫落在地,侧过头去,半伏在案旁不住呕吐。胃里的痉挛停不下来,他一下接一下不停地呕着,没过多久便将药汁吐得一点不剩。
“大人!”管事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王晟,扶着他躺在床上。王晟汗流浃背,手按腹部仰面躺着,口中仍道:“胡闹!王上……胡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