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梅开始给顾悲买很多书。还跟顾悲聊起他父亲,说他姓沈,是一个家里非常有势力有钱的大少爷。她说起男人刚追求她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男人会每天送她桔梗花,花语是永恒不变的爱,那以后她还会时不时买上一束桔梗花放家里。有一天她喝醉了回到家,哭着说那个男人的妻子刚给他生了个儿子,让顾悲一定要好好学习,超过那个女人的儿子,这样就能让男人接他们娘两儿进门了。那时幼儿园一个小朋友说他爸爸跟除他妈妈以外的女人在一起,还骂那个女人是坏女人。顾悲听着顾梅这么说,更加阴沉。他不要爸爸,不然大家就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坏女人了。那以后顾悲真的很怕某天一个姓沈的男人出现说是他爸爸,那样他就会被指着骂是小三的儿子。
他们住的那地方拆迁,顾悲跟着顾梅搬家了,搬到一个同样老旧的小区,他就在附近读小学。上了小学顾悲成绩依旧拔尖,看的书更多了;也依旧冷着脸,一致获得大家冰块脸的昵称。有些没变,有些却变了。孩子们再不像幼儿园那般天真可爱,当然了,一眼看上去老成的顾悲从来都不会跟天真可爱搭边。上了小学孩子们懂得更多,闲言碎语也多了起来。不知道哪个孩子的家长跟他孩子说顾梅在会所里上班,渐渐的大家都传开了,还越传越难听,说顾悲的妈妈顾梅就是个jinv,就在隔壁街的会所上班,顾悲也不知道是跟谁生的。顾悲听见了,一向沉稳的他就跟别人动起手来,他又是个读书打架都有天赋的人,一个人就打得四五个孩子头破血流。顾梅赶到时被老师和好几个家长围着指责,她颜面无光,大骂一声,当众给了顾悲一个响亮的巴掌。顾悲不哭不闹,阴沉着脸,不管顾梅怎么打他要求他道歉,他就是一声不吭。老师看不过去了这才去拉开,让顾梅负责受伤孩子的医药费,又让把孩子带回家好好教育。顾悲阴着脸先走了,顾梅在后面赔着笑脸跟大家道歉还说医药费算一下,她会赔的。她才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在低声议论:“一个jinv教出来的儿子成绩再好有什么用。我觉得他的好成绩都是作弊来的吧。”顾梅一滞,不敢稍有回头,跌跌撞撞的离开教师办公室。
几个月后的一天顾梅浑身是伤的被人扔进门,她的伤势比顾悲任何时候见到的还要严重。她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顾悲伸手抱住她,她眼泪瞬间决堤。
“顾悲,我也不想做这个,那些客人没谁把我当人。我也做过其他行业,可是我什么都不会,赚的钱根本不够养你啊,你让我怎么办?只能继续做小姐。就是因为我是小姐,所以你被嘲笑;就是因为我是小姐,所以我生的儿子成了沈然的污点。就是因为我是小姐,我就活该被千夫所指。明明沈然先遇到的是我,他追求我,追到了之后又觉得腻了,游戏结束了就去追别人。他和别的女人结婚了生了孩子,我孩子就得我自己养,就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沈然那个沾花惹草的贱人,还要他那个阴险的老婆,他们骂就骂我,凭什么骂我儿子,凭什么不认我儿子!他们都会遭报应的。我儿子是最优秀、最聪明的。他们谁都比不上我儿子,那个贱人的儿子也是一样。顾悲——儿子,对不起,以前我不理你,是因为你太像他,每次一看见你,我就想他。可你永远也不会是他,你的眼睛那么坚定,你一定是个专情的人也会大有成就。可惜我……”
“妈,可惜你什么?”
顾悲从没见顾梅这个悲痛过,这个女人所遭遇的,谁又真正的去了解过,连顾悲也没想到这是这个素日胆怯的女人最后的宣言。
当顾悲从大开的窗户往下看,那双黝黑的眼睛望着楼下血肉模糊的场景,他这才知道她没说完的“可惜”是什么意思——可惜她等不到了。
他母亲没有家人,父亲不详,没有人愿意收养一个jinv的儿子,不久后顾悲就被送到福利院。
那一年,顾悲只有七岁。
……
郁珍见沈世韬面露狠厉,吓得往后走了半步,去拉住自家儿子的手。
“沈世韬,你想干嘛?”
沈世韬突然露出一丝浅笑,一脚踩在白色桔梗上:“送错了人的花,就像爱错的人,没有什么价值,其实毁了也好。你说我是□□的儿子,那又怎样?这也改变不了我是沈然长子的事实。你说上几句也改变不了什么,你愿意说就说,这样你也能开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