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希望你能找到阿沅,好好照顾他。”
“您……早就知道他不是阿沅了?”
薛倩垂着眸子看他,嘴角微微勾了勾,“是不是我生的孩子,我一眼便知了。”
“那您还……”
“澈儿,枍之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也是我的孩子……我是将他当作亲儿子疼爱的。”薛倩眼角流出泪水,顺着脸颊滑下落到枕边,“夫君……”
听闻她低声叫喊,顾朗立马走到床边和顾澈并排跪着。
“我这一生快要走到头了……若有来世,我还愿做你的妻……”
那枯瘦的手从顾澈手中滑落,眼见着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倩儿!倩儿!”顾朗红了双眼,声音嘶哑着喊道。
但人没了就是没了,怎么叫也是无力回天了。
顾澈挺直了腰杆跪着,望着那安详的容颜痛哭流涕,却还是跪得端端正正。
她这辈子做了顾朗的妻,做了顾澈顾沅顾清的娘,没做过自己,一辈子都在为了顾家付出、等待,一生都在被病痛折磨,但她走前说的最后一句是。
下辈子,她仍然愿意做顾夫人。
薛倩殁了的消息还未传出,顾清和慕容席被安排在勤政殿等候。
顾清坐在殿内如坐针毡,直到那慵懒低沉的声音远远传来,他蹙起眉头,起身跪下相迎。
“怎么?枍之竟还舍得回来自投罗网?”
第30章 第 30 章
低头瞥见那明黄色的衣角从面前走过,顾清同慕容席齐声喊道:“参见陛下。”
君遗墨径直坐上了宝座,居高临下地睨着跪在下方的顾清,冷冷道:“朕这皇宫,你是想出便出,想进便进了。”
“草民不敢。”顾清恭敬地埋着脑袋,掩住了眸中的讽刺之意。
君遗墨冷笑道:“你不敢?我看这世上便没有你不敢的事!”
“陛下恕罪!”慕容席出声道,“枍之他年龄尚小,一时糊涂才犯下罪行,请陛下宽恕。”
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慕容家的,君遗墨沉声道:“你退下吧,朕要跟皇贵君单独聊聊。”
“是。”慕容席临走前看了顾清一眼,顾清低着头回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他才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你有什么想说的。”
顾清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请陛下不要迁怒他人。”
宝座上的男子一双桃花眼凌厉地扫视着他,道:“枍之,你是不是觉得朕真的不会处置你?”
“草民不敢。”顾清抬起了头,“只是陛下,林丞相贵为两朝元老,定北侯更是世代守卫边疆,您如今将林丞相一家下了狱,处处打压定北侯削弱他的兵权,实在是不妥。枍之一介草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请陛下不要受了奸人的蛊惑,乱了朝政。”
“你倒是消息灵通,端的好一个良民的说辞啊。”君遗墨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冷哼一声。
顾清蹙眉,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他咬了咬牙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您该抓的不是林丞相,而应当是是另有其人。”
在进宫途中,慕容席告诉了他林丞相贪污一事的来龙去脉,更是拿项上人头担保,林丞相绝对是清白的。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何人在朝中诬陷诟毁、扰乱视听?
作为两朝宰相,林丞相资格老,朝中不少大臣也都依附他,是以位高权重、根基稳固,偏生林家家蕴丰厚,家财万贯,如此权贵,君遗墨跟林子轩相处这些年都是看在眼里的,怎么能不忌惮?怕是早就想整治他了。
林家尚且如此,就更别说顾家了。
先皇在世时便猜忌不断,怕顾家功高震主,起兵造反。到了君遗墨这里,看似平静,实则是用了“捧杀”的计谋。
也许顾清猜错了,但更大的可能性是他猜的□□不离十了。
他真特么想将君遗墨骂一顿,所有人都知道天渊国内忧外患,震荡不稳,这做皇帝的竟还在搞内讧,将他的忠臣下了狱,将他的良将困于家中。
但他不能骂,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
然而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将这内贼给揪出来。
说来这逆贼打得一手好算盘,此番一来能以示忠诚讨得君遗墨欢心,二来又除去了忠臣为自己洗清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