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想弑君_作者:傅沉舟(16)

  凤宿:“”

  少年薛朗也面露尴尬,人高马大的少年,却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姑娘般,含羞带怯的望着凤宿。

  凤宿:“???”

  后来少傅教做文章,宋临川拿过端砚为凤延研墨,少年薛朗有样学样,也拿过墨块在端砚上研磨了起来,他力气大,又笨手笨脚的,只听“嘎嘣”一声,烫了金边的徽墨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墨水飞溅,“啪叽”一下溅到了凤宿正欲落笔的纸上。

  凤宿笔尖一顿:“”

  少年薛朗:“”

  旁边传来“噗嗤”一声嘲笑。

  下了课,凤容锦缠着凤宿在问什么,宋临川趁机走过来与少年薛朗搭话,“薛兄?”宋临川笑道:“薛兄平时可会读哪些书?”

  少年薛朗看他一眼,他眉眼本就深刻,刀锋般的眸子扫过去,激得宋临川笑容一僵。少年薛朗莫名道:“只读过千字文。”

  宋临川嘴角一抽,“是,是吗?哈哈哈那薛兄有什么爱好吗?可擅长什么?”

  少年薛朗摇头,他幼时亡母,只隐约记得小时候,母亲会握着他的手,指着书本,用一口并不太标准的中原话一字一句的教他千字文。

  母亲时常会跟他说起草原种种,那儿草原辽阔,牛羊遍地。她握着小薛朗的手,坐在门槛上,一笔一划的用木棍在地上写。

  母亲说,这是你的名字。

  若洛金乌。

  母亲说,愿你以后长成像太阳那般闪耀的男人。

  很快,母亲病死在一个冬夜里,下人们卷了她的尸身,一口薄棺草草下葬。主母不喜生父不爱,本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妾之子,还是异族人,薛朗在尚书府的地位很快与下人等同,彻底沦为了人人都可以欺凌,非打即骂的透明人。

  有次他试图跑出去,可是没有身份文牒连城都出不了,显眼的外貌让他很快被抓了回来,又是一顿毒打。

  他本以为,他一辈子就会这样结束在薛府的高墙大院里,直到他遇见了凤宿。

  那日阳光如锦,凤宿指着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他,唇边带了浅浅的笑,“不如让他做我伴读吧。”

  当时薛朗就想明明凤宿才是那个像太阳一般的人。

  宋临川不住的打探些有的没的,少年薛朗爱答不理,问多了,眼里便带了警惕。宋临川只得悻悻走了,到凤延跟前低声说了些什么,俩人一同笑了,一边笑还一边嘲弄的瞥一眼少年薛朗。

  回去的路上,少年薛朗照常跟在凤宿身后,耷拉着头,低落道:“殿下,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凤宿心道“是的”,嘴上问道:“怎么了?”

  少年薛朗嘴唇动了几下,眼里光芒黯淡下来,垂头丧气像条失落的大狗。

  凤宿等了半天却听不到对方说话,心道这人是有什么毛病,转头一看被对方的委屈样子吓了一跳。

  这人看着人高马大的,怎么跟个姑娘似的

  相处两日,少年薛朗动不动就失落,凤宿表示他真的不懂对方脆弱敏感的少女心。

  下午,凤宿要去探望湘嫔,母子俩十日未见,皇帝又提了醒,尽管凤宿内心十分不愿意,但因为皇帝的话便不得不去表示表示孝心。

  少年薛朗独自回了偏院。安乐殿的主人都不待见他,上行下效,两名伺候薛朗的下人见他回来,依然坐在马札上嗑瓜子聊天,眼也不抬的。

  只一名小宦官打了声招呼,“薛公子回来啦。”

  少年薛朗点点头,掀开门进了房。

  刚一进屋,一阵刺骨的冷意便扑面袭来,直寒到了骨子里。

  安乐殿的主殿里铺着地龙,那些偏院里烧的炭火也配足了份例,按理说房子断不会这么冷,简直冷的像他之前住的草屋一般。

  少年薛朗疑惑的看了眼炭盆,银丝细碳烧的通红,燃得好好的。

  也无所谓,反正早冻习惯了,冷就冷吧。

  少年薛朗没看到的是,他的房梁上正倒挂着一只鬼正在假寐。

  鬼魂不似人类会疲倦,一日十二个时辰精神饱满,薛朗在皇宫里四处飘荡,无处可去,郁结在胸中的恨意直要把他逼疯,他不想再看凤宿,也不想去听秃驴念经,便干脆缩在少年薛朗的屋子里,谁也不看谁也不听。

  他一待便是一天,鬼魂自带阴戾之气,直将烧的暖融融的屋子冻得像数九寒天的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