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太过真实,让赵辞几乎从梦中醒来。
拳头紧紧捏住,床单揉皱在掌心。
面颊上突然贴来公孙明的脸,暧昧到几乎不能解释的动作让赵辞陡然一惊,他心中慌乱无比,像无意中得到了渴求已久的糖果,近乡情怯的喜悦让他不敢相信。
地牢的火光阴暗如幽冥,公孙明咬开贴在他额头的发丝,用额角碰碰他的额头:“阿辞,我会为你报仇的。”他的声音温柔如情人密语,盯向前方的目光仿若毒蛇吐信。
不要……
不要仇恨、不要冷漠、不要冷血。
赵辞心中一凛,害怕像大蟒紧紧缠住他的心脏。心中一乱,他不顾三七二十一左手环上他的腰,整个人趴伏在他身上,咬着牙齿闷声道:“不行!公孙明,你要听我的!”
不要像以前那样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不要愤世嫉俗,不要自暴自弃。
“你答应过我的!”赵辞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凶恶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公孙明,如果他敢否决,他就敢咬他一口。
良久,回应赵辞的是低低的一声“嗯”。
像哭泣,又像微笑。
这个梦阴暗又复杂,交织的情感捆得赵辞翻来覆去。他的灵魂寄居在赵辞身上,又像第三人称的上帝视角凌驾在小天地上空,把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
他恨不得冲上去捅死用尽全力抽鞭的胖子。
又痛心不已地想擦去落在公孙明脸上的眼泪。
他的行为都不受自己控制,甚至连思想都放飞不了。
五十鞭子终于结束。赵辞“嘶”一声退开,正要转头看向贾庞,唰的一鞭呼啸而来,劈头盖脸地抽在他的脸上。狠狠的一击正好甩在他的耳朵上,一下子鲜血淋漓,赵辞“啊”一声迅速低头捂住耳朵。
“阿辞!贾庞你还要命么!”公孙明挣得铁索哐哐响,他像困虎哮山林。
老虎虽有尖牙厉爪,但虎囚笼中又有何惧,贾庞收起鞭子,不在意地说:“你们少数了,五十鞭这才结束。”
现在不是纠缠数目的时候,先救治疗伤为上。赵辞抬手稳住公孙明,等贾庞解开铁链密锁,两个人互相搀扶离开。
“没想到呀,只是一顿鞭罚,让我看出了奥妙。你俩有私情。”贾庞发现了辛秘,得意地说。
赵辞压下公孙明的动作,继续拉着他往外走。
两个难兄难弟,一个早受了重罚现在力气稍有恢复,一个才受了鞭刑浑身无力,彼此互助前行亲密得像一对连体婴。赵辞背后的衣裳被条条的鞭横切开,动作拉扯撕裂衣裳露出背后一大片皮开肉绽的景象,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背。
仰头高飞的凤凰隐隐显现。
之前的戏谑没得到回应,贾庞眯着眼睛继续刺探:“少主,没想到你还有纹身的癖好,别说是公孙公子纹的,小年轻的闺房情趣真是有意思。”话音才落,他痛呼一声,低头一看,胸口一只精致的簪子深深没入胸膛。
公孙明高竖的头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身后,他甩暗器的手用尽力气后略微发抖。
“公孙明!”胸口的重重一击逼的贾庞连连喘气步步后退,直到靠在墙上才停住步伐:“你竟然敢杀我?”
赵辞后知后觉地回头:“你为什么……”他被公孙明按在原地,看着公孙明一步步朝垂死挣扎的贾庞走去。
刑堂内没有风,他的头发随他动作微微摇动,背后望去,黑白分明的人影在地牢里分外显眼。他像催命的鬼差,轻巧地拔走贾庞死死夺在手里的簪子。簪子离开身体,带出心脏的血液,他胸口里好像装了发动机,一下一下泵出止不住的鲜血,他怎么按都按不住那个窟窿,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人,没一会儿就绝望地躺倒在地上,胸口也渐渐平息起伏,毫无生气。
“你为什么要这样……”赵辞忍不住朝他走一步。
刚才提醒他不要让湘姨为难的人是他,劝阻他杀贾庞的人是他,答应自己要听话的人也是他,但最后杀了贾庞的人还是他。
公孙明转过脸,脸颊上的汗水黏住鬓角的头发,长而直的黑发贴在面上,衬得脸庞精致得不近人情。他换下杀气腾腾的眼神,无可奈何地朝赵辞说:“我不能让他把你身后的秘密说出去,否则会给你招致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