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是做错许多,但他也不曾想过逃避, 既然做错, 那便尽力弥补!
第一个指向标志的确出自钟子津的手笔,除了他,没有人能画出那种几乎叫人无法理解的虔诚,而那个标志的意思或许和他刻在祁连仙树上的一样,叫对方直接出去,不必顾虑自己。
而之后的却是有人刻意为之。可以判断得出来, 那起码有两个人, 至少一人与钟子津同行,或被钟子津所追踪, 还有至少一人远远在后面模仿钟子津作标志,想要将他引入死境。
这伙人十分危险, 他们对玉泉谷有一定的了解,却不是他在玉泉谷中接触过的任何一人。
穆星河觉得有些棘手,连他都觉得棘手,那他肯定不会叫钟子津一个人应付。
他得出去。
他不能绝望,也不曾绝望。
一点一点微末的真气被他小心地积攒在丹田之中,他在等待一个更为彻底的,更为强势的小清风诀,几乎算是孤掷一注的小清风诀。在那之前,他必须等待,必须忍耐。
或许现实时间不过是几息之间,于他而言却好似过了千年万年。
那漫长的时光过后,穆星河开始尝试用积攒起来的真气贯通他的经脉。他闭起眼睛,让自己深陷黑暗之中,他能感觉到水光在他眼皮之上拂动,还有猩红的颜色伴随着尖锐的杂音充斥在他的脑海,穆星河艰难地调动着精力,让自己忽略掉那些东西,专心致志地运用真气。
这个过程对他来说前所未有的艰难,即使是他第一次冥想,他也能感受到他原本的经脉何在,沿着什么道路去行走,而这一次他仿佛是在面对着被崩塌群山所掩埋的道路,在被撕扯的痛苦中,殚精竭虑地摸索,一凿一斧地开辟道路,最后重新行走在无尽长路之上。
从丹田到肺腑,从身体到四肢,他在刺骨冰寒里,死亡威胁下,一点一点地重新用真气贯通自己的全身,每一秒与他而言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然而每一秒这样的痛意都在与他的真气一起淬炼着他的身体。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死亡是怎样一步一步朝他临近。
窒息的痛苦叫他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意志,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再坚持一会,再一会,我还有一线生机。
穆星河意识已经很模糊,只有那一丝坚持,那一团火焰,叫他机械地继续着自己的行为。
恍惚之中他又窥见了午后的教室,阳光下的球场,夕照里的云海,大雪茫茫的云浮重山,自己门外种的树木,随手洒的草籽,夜色中的紫荆花,好似血色染上的木槿,沈岫朝他伸过来的手,海边小镇的人间烟火,钟子津困惑而干净的笑容。
真气缓缓向身体四周蔓延。
终究还是有那么多风景想再看一遍。
纵然九死一生,他也要取那一线生机。
哪怕这一线生机需要他历经摘胆剜心之苦,他也未曾后悔。
或许修行无非如此,道途中长生者向来寥寥,他选择去追寻大道,便是从渺茫之中寻找那微末的生机,这一路从来不是坦道,荆棘遍野,死生难测,你却也不得不走。修行之患,道途之苦,他隐约已经能够体会,但如今他只需要一句不悔,只需要自己一举一动对得住自己的本心。
绝境深渊之中,他心底仍有一团烈火,在无边寒水里熊熊灼烧。
即便前路皆是仇雠,天地唯他一人,他还得往前走,还能往前走!
真气终于将最后一处经脉贯通,可是却并非是穆星河熟悉的感觉——
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从指尖发梢,到四肢躯干,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寸寸脱落,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东西与自己的真气融在一起。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些叫他避之不及的冰冷的水中,有汹涌的灵气朝他涌来。那灵气与他平日里接受的天地间的清灵之气不一样,带着尖锐的煞气,可这股凶狠的灵气触碰他的身体,却被他的真气所归化,收敛了锋芒,向他俯首,伴随着自己的真气,一同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穆星河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过于汹涌的真气所充满,几乎要炸裂,他竟然控制不住这些灵气!?
然而此时,他的身体仿佛真气一起被打碎,在无尽的撕裂一般的痛楚中被重新组合,真气与自己的身体结合得越来越紧密,千万缕真气,都透过被重新淬炼的身体,融入自己的经脉之中,畅快奔流——
历经碎骨之痛,勾连天地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