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一个人已经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声音里毫无忽然醒来的睡意,清醒又冰冷,甚至带上了阴沉沉的杀意:“我说过,此地多有诡异,请两位尽早离去,你们竟听不懂?”
那是穆星河之前见过的那群红衣人的头领。
穆星河举起手来,面上还挂着自认为十分友善的笑容:“不不不,我能听得懂,我这段时日还一直特意避着你们的踪迹行走。只不过你们小少爷还没有找到吧?很着急吧?但是现在不出谷那可能也来不及吧?”
只听头领冷哼一声,手中已凝聚了真气。
穆星河却浑然不惧,那笑里依然没有半点惧意,还带着几分的狡黠:“别凶别凶,我是特地找你们,同你们谈个交易的。我可以帮你把你们小少爷找回来,你们只需要告诉我一些事情,比如‘山神’的故事,比如这里跟‘火’或者说‘镇剑’的关系,如何?”
那人腰杆挺得笔直,天光还未曾完全亮起来,只有火光在林间跳动,他的半边轮廓也藏在火光下的阴影之中,面上的肌肉绷得很紧,叫人有些紧张。
那人的声音也是冰冷的:“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凭什么和我做交易?”
其实之前穆星河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他还是十分稳重的,疏离却有礼,即便是心急如焚也是有分寸的,所以穆星河才不怕死地直接回头找这个人谈交易。但是这一次看到他——大约是因为时间的推移,又大约是因为穆星河这个人不知好歹还主动撞上门来,这个人可以明显看出心情不好,精神十分紧绷,显而易见是经历着高度紧张的日子。
“抱歉抱歉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穆星河赶紧立正站好,连声道歉,“当初我并未想过下杀手,造成如此情况,我也是始料未及。我也有熟人这样子消失了,我大约能猜到发生这事的原因,所以我必须去处理。我知道,那个孩子走丢了,若找不到后果万分严重,你们都要担责,但如今你带着一群人,也需要对他们负责,第七日出不了这玉泉谷后果不堪设想,我懂你的难处。”
穆星河如今看来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轮廓上还带着几分稚嫩,生着一张可以说是俊俏好看的脸,却每日里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身上时常有那种独属于少年的天不怕地不怕、仿佛世界都在他手中的意气风发,只是他如今站直了凝视着对方的神色,是专注的,诚挚的,眼神像一湖静水一般。他的神情很坚定,就好像真的托付给他一件事情,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一样。
穆星河看着对方,微微笑了笑:“我那熟人估计和你们小少爷在一个地方,正好顺道,我帮你把他找回来,带回去。你只需要为我提供一些信息,听完我立刻就走,不打扰你们半分,你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那个人的神色稍微缓下来一点,手上的真气也收住了,只是声音依旧带着十分的冷漠:“你想问什么?‘山神’?”
“对,”穆星河点了点头,“你们是此地大宗门,知晓这里的事情应当比旁人更多,我们发现了些蹊跷,因为初来此处,缺了很多线索,我没办法推断具体情况,必须寻人问一问。先前我见到有人在拜祭山神,不知关于这山神是怎么回事?”
那人听完穆星河的话,作了个手势,示意穆星河坐下来,穆星河大约能看出这又是一个测试双方信任度的行为,因此果断便坐了下来。钟子津因为一直游离于对话之外,加之确实不大放心,只抱着剑在一旁站着。
那人似乎也没在乎钟子津,跟着坐下来,沉声说道:“玉泉谷大约千年之前在此地出现,约莫两三百年前才被人摸到规律,入谷寻药。这数百上千年间,有许多关于玉泉谷的传说在此地流传。关于‘山神’即是一则——人说此处住有山神,在此处杀伐过重会遭天罚,百年前曾经有两个宗门在此大打出手,被路过山民看到,那山民躲避战火,半日之后再来,那两伙人已经消失无踪,然而从此之后,乃至如今,再也没有人瞧到那两个宗门入谷的任何人。又有人说,此地杀人,会被双双接引到虚无之地,消失于世,不过也是些传说,我并不曾亲眼看过。”
穆星河凝神听着,不自觉用手指敲着地面。
是因为如此,这里才甚少发生争端吗,苍离派那帮子人势头如此之大,而且这个人管教也得当,没有见过杀人人死倒也说得过去。然后焚天宫那帮人也是知道这样的事情才会用如此迂回的手段杀他?只是他们如此束手束脚的话,进来杀人还能办得到吗?这样他们进来追杀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