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津的剑快,偏偏对手比他的剑更快,绵密的,不留一丝空隙的,如同剑网一般的剑,这是他第一次无法以快造成优势。
温行泽想寻觅一个机会。他防守之中已经进退维谷,左右失据,想要推测出一个获胜之机。
太难计算,那人的变化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
在漫长的对峙中,他没有寻觅到一个机会,对方的剑刃穿透了他胸口的衣服,收回剑,淡淡道:“你输了。”
而与此同时,钟子津却是一剑向前,他的剑抵在对方的脖颈之间,对方的剑却抵在他的胸腹之间,两人的动作都停住了。是对方先收回剑,垂首微笑道:“你赢了。”
那几个剑修收住了剑,等待阁主发话。阁主抬手将一名剑童招呼过来,剑童低声在他耳旁说了几句什么,阁主坐正了思索一会,问道:“先说来意吧,你们来挑战我剑阁弟子,所为何物?”
钟子津瞧到阁主身边竟然还有个沈岫,眼睛又亮了。
还是温行泽比较明了状态,拍了拍钟子津,钟子津立马回神,垂首道:“我们想要前辈几句指点。”
“此事不值一提,你既然赢了自己的全部六名对手,剑阁自当会给你奖赏,只是你——”阁主又将目光移向一旁沉默的温行泽,“并未全部击败,我只能提点几句,不再另做奖赏。”
温行泽低声道:“有劳前辈。”
阁主并不废话,对着温行泽道:“你剑术不错,于‘技’这一门在你的境界中已至巅峰,但剑道不仅在于技,更在于心。此关不过,你所有的天赋和悟性都无用,成就不过于此。我的意思你应当明了,这是你自己的历练,你再想想。”
阁主声音落下,剑阁只有远处弟子们比斗发出的剑器交击的声响,冰冷而凛冽。有寒鸦自窗边飞过。
温行泽面色更为苍白了下去。
阁主毫不在乎,又转向钟子津,却是问了一句:“你与你的对手都擅长快剑,可看出自己的优劣之处?”
钟子津原本还有些走神,听到关于剑的事情又猛然集中了精神,道:“我此次胜利,是因为我用了搏命之势,他人防备不及,非是我剑招更为精妙。我们虽同属于快剑,但他更重剑势,强于招式之中的黏连于承接,我更重是变化,缺乏对整场比试中剑势起承转合剑势的把握。”
阁主点点头:“不错,你剑术不错,灵性亦是远超常人。但你的关隘在于你如何掌控你的灵性,你不能被它驾驭。”
他言尽于此,似乎也说累了,又倚靠着椅背,招呼剑童过来,吩咐几句。
那剑童得了指示,道:“请随我去库中挑选奖励。”
钟子津想要跟着去了,却迟疑了几番,猛然回头看向温行泽,喊道:“师兄,你陪我挑挑?我没什么见识,没有你我怕是挑都不会挑。”
那是有些忧心的、却非要装作无事发生的神色,他眼里都是他的师兄,连在一旁的沈岫都未能再吸引他一分。
温行泽抬起头来,眼中是有些昏暗的剑阁,和穿过窗户而来的带着许多灰尘浮浮沉沉的阳光。
两人俱都离去,沈岫已是看了一会儿,转头对阁主道:“前辈这批弟子,擅长的是快剑。他们比我当时遇到的对手要强。”
“我以重剑成名,却研究快剑十余年,总该试试,”阁主看着自己的弟子,他们有输有赢,但阁主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悠悠道,“当年还不是你来捣乱,叫我沧剑阁变成了这样的地方,天天有人想来挑战,若不变强,东西岂不让你们讹去了?”
“打制红叶流光的材料本就不是你们的东西,我上门讨要不是理所当然?”沈岫淡淡道。
“那也不是你的东西,”阁主吹胡子瞪眼,这多年前的事情他似乎仍然耿耿于怀,“游少北误信别人一句不平,上门来打,败退后你又来替他不平,偏生还赢过十二令,莫名流传出来沧剑阁挑战就有奖励的传言,我不过是想开宗立派,被你一搅,事情全乱了。”
“现在不也是挺好的吗?”沈岫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剑客,微微一笑。
“游少北和你不是一种人,你本就不该同他深交,”阁主的心情似乎随着那句话缓和了过来,恢复了之前笑眯眯的亲切模样,“真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他出关后我一直从中作梗还是你替他回护一二,他会怎么想。”
“前辈一把年纪,总是和小辈斤斤计较有失风度,”沈岫这话说来是十分直接了,只是他语气清淡,姿态优雅,仿佛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游少北有他的难得之处,不过那夜之后,我与他再无关系,也无意窥测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