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余欢”终究是怔了一怔。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因为符纸化妖之术的传言,他大概是知道此人的本领的。此人心思缜密,行动谨慎,也确实是有可能击杀蔺离那样的高手之人。而此人自报家门是云浮弟子,行事虽不拘常理,但也还算得上气度从容待人温和,确实是名门大宗教出来的弟子。然而此刻,他说杀人、嫁祸、欺瞒说得毫不犹豫理所应当,说得万分流畅,仿佛对这一套娴熟无比,同寻常魔宗之人相差无几,哪里有半点云浮弟子的模样?!
然而他只慌乱了片刻,很快就定下神来,未有动作,淡淡看着穆星河。
或许穆星河能杀了他,但必然需要不少代价,强敌环伺朝不保夕,若是要拼命,他舍得吗?他敢吗?
穆星河明白他的有恃无恐所在,举起手来,是投降的姿态:“开玩笑的。”
“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身份太微妙了,没有搞清楚你们的动机之前,我可没法放心放你们去决战,”穆星河此刻笑眯眯的,表现出十分友好的模样,把手放下来,“虽然不算什么好时机,但是还是得摊个牌吧。““哎呀,”花想容又是抬起袖子来,遮住了半张脸,只有面具后边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呀,小哥不是说奴家代表的是北方玄武之中的女宿吗,还能有什么身份呀?”
“有啊,”穆星河随口道,“朱雀?”
花想容放下了袖子,看着穆星河,不说话。
“其实当初那股游荡的威压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来路不对劲,动机也不对劲——我觉得可能那是一种试探,便给你上了一道不完全的秘法,毕竟我这种人自己做的术法有缺陷很正常对不对?结果并没有任何事发生,当时我只是想那恐怕是你自己不动声色藏住了,这原本只是一次普通的互相试探,”穆星河道,“然而我在察觉到朱雀、并追踪朱雀之后,碰到了你。你来得莫名其妙,我和他一路如此谨慎都没注意到,你怎么可能比我更清楚我追踪的过程呢,那是因为或许一开始就是我追踪的人吧。”
花想容靠在椅子上,以手撑住下巴,侧头看着穆星河,红唇勾出一抹笑来:“可是假如我就是朱雀,那我又是接替了谁的身份?谁又是花想容?”
“你就是花想容,你是朱雀,亦是女宿,”穆星河也回以笑容,“我们进来和四象进来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因此这也给了你操作的空间。你用气势夺走他人注意力,使他人无法明了一开始进来的并非是你,而是和你那些小童一样的幻术产物,你的幻术修为之高,让我开始几乎无法怀疑这一点,已经可以比肩先前一位跟花有关系的前辈。”
花想容一怔,却没有显现出慌张模样,懒洋洋笑道:“其实哪有那么简单,那个幻术可是损耗了我一件法宝,贵得很。”她这话算是默认了,却是靠在了椅背上,有恃无恐。
“你原本有很多时间可以和我周旋,但是你没有,你要离开,因为你必须毁掉自己一个身份,这样才好行动,而之后你经过观察,决定毁掉‘朱雀’那个身份,因此朱雀才会一击即溃,你甚至还要帮我打圆场,然而你不该毁掉朱雀,因为你知道吗——”穆星河看了看天空,道,“现在白虎应该是死了。其实每死一个人我都能感应到天上夜空的变化,二十八宿是一个点,而四象是一个区域,但当初朱雀被一炮射杀的时候虽有变化,却与这些有所不同,这才是我确定你身份有异的原因。”
花想容微微坐正了些,笑容依旧没有变化,道:“那恰是我失策了。经验不够老道,真真是丢人现眼。只是小哥此时揭破我们的身份又有什么好处?我若是真的朱雀,清楚你们的一切布置,弄死你们岂不是简简单单?”
“啊,不是这样的吧,”穆星河睁大了眼睛,好似非常茫然的样子,他指了指“余欢”,又指了指花想容,“他是此间主人特意安插进来的人,或许就是我们的监视者,你是一个人用了两个身份,是秩序的破坏者,我是遵守游戏规则的乖宝宝,怎么说揭破了身份,也是该你们两个打一架吧?”
“说得也对,”花想容以袖掩口,咯咯笑了起来,“这次的事情做不成,即便按照规矩我活着出去,身份暴露了迟早被灭口的人可是我,好像真的需要打一架呢。”
穆星河一脸“我是乖孩子”的神情,然而动作却是万分不怀好意,手上的旗子已经燃起一些小小的火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