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很久没有争过了,修行是一件沉舟侧畔千帆过的事情, 他一旦修为止步不前, 后边的人可不会停下,而是争先恐后追上他、超越他, 他清楚自己优势渐渐消失,便努力避免争端。他的心气就这样一日一日消磨掉。好在还有万兽园, 万兽园会限制他的一些能力,但并非全然禁止,这让他拥有一丝不确定感,理智却明白其实全部的优势都在自己这里,分外地刺激。
尤其是这一次的万兽园,不知道为何,今番来到万兽园的都是些声名鹊起的年轻人,有从微末之地出人头地气运过人的,也有大宗门出身锦衣玉食矜贵无比的,如今都是他的猎物,想到这种人会被他□□在手下,还未动手,快感已经远超处决之前那些穷途末路之人。
他自然不知道万兽园是以何等手段、有何等手段让这些人都成为猎物,但万兽园出现数十年,一直隐藏在黑暗世界之中,无人能知其幕后主人,如此之地,自不用他操心,他只需享受猎杀的乐趣即可。
一只猎鹰于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落到了他的手上。不到片刻,又张开翅膀飞走。
他明白,这是找到猎物的信号。
他贪婪地深深呼吸了一口此间空气,跟着猎鹰寻觅猎物的踪迹。
那是一个看着很茫然的年轻人,着白衣,戴面具。他不大喜爱戴面具这个设置,因为这样他无法完全欣赏对方彻底步入绝望中的模样,但如今彼此都戴上面具,便表明了外界一切身份无用,他化身为猎人,而对方为猎物,他们之间只有捕猎和求生的关系,干脆利落。
那个年轻人发现了他,竟然还楞了一下,直到他一道术法袭去方才反应过来,张望着喊了一声“你是谁”,见没有回答,却是连滚带爬地逃走。
他从这个张望的动作里能判断出对方是有同伙的,甚至这个人还是个诱饵,想引他入伏——这种情况虽然少,但是他并非没有见过,他依旧从容不迫,且看这个小小猎物玩什么花招——再多蝼蚁,又怎么可能撼动大象呢?
但这些蝼蚁比他想象得要狡猾。
他们仿佛比他还要了解此间地形,在他跟随而去察觉到不好的时候,已经步入了一个巨大法阵之中,随后地面生出无数的地刺,无数冰霜由天空砸落!
这些术法个个都威力不凡,这些猎物也有着远超于平时他所遇到的猎物的实力,毕竟这些人即使不是出身于大宗门,那一路上也是顺风顺水,所得资源不知凡几,自然比穷途末路之人的出手更有威力。
地刺和冰霜即将降临于他身上,他身周忽然出现一个土色半透明的罩子,牢牢隔住那些术法,而后他大吼一声,森林忽然开始震颤,一阵一阵的兽吼之声,由远及近而来,连地面都开始震颤!
久违的紧张感伴随着胸有成竹的得意盈满他的胸膛,他面上已经浮起红光,法宝祭出,大放光彩,迫不及待等待一战!
那年轻人面色煞白,连连后退,发现退却已是无用,双脚发麻地祭出他的法器,高手对阵,势最重要,更何况是这般的一方碾压的战局,连势都失去了,那还有什么胜利的可能呢?
他正欲乘胜追击,却发觉自己的真气在一阵一阵地抽痛。
地面上一个法阵变得清晰起来。无数黑色的瘴雾随着法阵的显现而升腾起来。
原来……无论是那个一看就是诱饵的年轻人,还是之后的束缚法阵、地刺、冰雹,其实都是掩饰而已,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那个来自北方魔宗的噬灵法阵!
他忽然心中觉得一阵荒谬,分明他才是猎人,他们应该是不明就里慌忙逃窜的猎物,凭什么这些猎物似乎比他更了解状况,甚至竟然能够组织起来一同对付他!而作为猎人的他竟然会彻底落入猎物所做的陷阱之中,颓势难收!
究竟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他的体内真气被噬灵法阵不断吞食,越发衰弱,此刻已容不得他乱想,一张符篆抽出,激发开来!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娱乐,直接使出了万兽园给他的终极手段!
无数的力量从他的心脏迸发到四肢,他的肌肉开始层层隆起,青筋爆出,双目赤红,他脑子里都是杀戮的片段,几乎控制不住身体。他原本应当品尝这种无与伦比的力量感,然而如今,他的心中脑海,都不过是一个字——杀!!
他大吼一声,喉咙几乎出血,却是没有一丝痛感。
与此同时树林中也有着一道声音,带着惶恐:“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