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狩人场之事最早是由碧涛书院关注的,而碧涛书院派出了一名只有凝脉期或者结魄期的密探,深入狩人场之中,那名密探非但能够在狩人场保护众人,使各大宗门免于承受更多的损失,在之后,也是因为那名密探详尽的调查,这狩人场的真相才能大白于天下。
但为何碧涛书院会在这个当口给云浮、给太微堂来信?
沈文哲飞速扫了一遍,朝众人扬了扬信笺,淡淡道:“这是碧涛书院为穆星河在狩人场之中协助碧涛书院所作的证明。”
沈文哲简单念诵着其中一些语句,众人皆是十分惊讶,便连是谢春荣都去多看了一眼穆星河。
谁都没有想到穆星河竟然能请动那个碧涛书院来为他作证明!即便碧涛书院的密探未出现,但有这样有着特殊禁制的碧涛书院的信笺,已然足够!
穆星河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封来信,他知道这封信多半是出于花想容之手,却想不到这个一心只有升官发财的女人会为他去写这一封信。
或许对花想容来说不过是一个顺水人情,但对于此时的穆星河来说,也已经是足够了。
那封信念完,整个太微堂都是寂然无声。
他们只知道穆星河进入了狩人场,又被沈岫带离了狩人场,却没有想到,他一个人竟然能在狩人场之中发挥了如此重要的作用,而在此之前,竟然极少有人提到!
在沉默之中,却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外边传来。
人们几乎麻木地往外望去,今天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天光明朗,一个黑衣黑发的少年人往太微堂奔来,那人的眉目生得清致,腰间却戴着一把可以说是粗鄙的黄金大宝剑,实在是极为古怪。
那人一路未停,奔到太微堂前,喊道:“我是瀛洲剑派钟子津,今日前来愿以此身证明穆星河非是邪道之人。”
穆星河听了忽然笑了起来——他第一次见到钟子津的时候,钟子津在卖身,然后他买了下来。如今钟子津过来,第一句话还是要卖身。好像只会卖身,只能卖身似的。
钟子津过了一会才看到温行泽,身体僵了僵,而后拉出一个笑来:“师兄原来你也在。”
温行泽怔了怔,招呼他过来一起,钟子津手脚僵硬神色古怪地站了过来,穆星河终于明白温行泽为什么选择避开他了——这种肉眼可见的不自然,看不出来那才是傻子!
穆星河看向钟子津,笑道:“我不记得瀛洲离云浮有那么近。”
钟子津好像终于才缓过来,拍了拍胸口:“那是,我可是到隔壁求了那些鼻子翘上天的人好久开的法阵啊。”
因为此处是审判之所,因此钟子津并没有多说话,同温行泽站在一道等待上方之人的裁决。
而在那几道证明和穆星河的自证之下,最坏的结果应当也不过是再到问心崖关上几年。
沈文哲并未说话,谢春荣微笑着问那名老者:“长老意下如何?”
老者一直皱着眉,盯着桌上那碧色信笺,思索良久,方才开口道:“……我知此人行事虽然古怪,但心性不怀,更有道修之才。但是,云浮已经有过一个沈岫了。一个沈岫,已经叫云浮落人口实,今日更有人怀疑云浮弟子与沈岫勾结,他若继续留在云浮,云浮可还能支撑得住这份名声?可还能承受得住未来的变化?”
他说话的时候并不愤怒,但或许正是这样平静而低沉的言语,能够像巨石一样沉沉落在人们心上。
是的,其实那些宗门规矩,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一些稻草,压住的是云浮派这一头骆驼。
谢春荣收起了微笑,放下了手中的扇子,缓缓站起来。
她看着穆星河,问道:“穆星河,你自己想要留在云浮派吗?”
其实从来没有人问过穆星河这个问题。他一来这里他就是云浮弟子,一片茫然的时候,系统也是叫他进入内门,去继续做云浮弟子。在之后他稍微明白情况的时候,却知道了云浮还算合适他,给予了他很好很好的宽容,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无故离开。
云浮弟子的身份给过他很多便利,也给了他许多无形的束缚,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选择的机会。
而今,却有人问他,他自己愿意吗?
他的画风的确与云浮不太般配,他也能明白云浮有了沈岫之后,就很难再次承受这样的不安全因素。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自己的不安全因素何在。云浮待他不薄,他的确不应该拖累云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