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星河缓缓站定,抬手抹去嘴角因为气血翻涌而渗出的血迹, 方才两波强攻只是摧毁了严君伐的某样护体之物, 但如今……书翁死去,记录伤害生效, 严君伐将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再次承受这样的攻击!
他看着面色一瞬间显得苍白的严君伐,笑了, 迎着微风,眼眸明亮:“这才是我全部的……第一回 合。”
这个结果,他已经满意了。
他拭去嘴角的血迹,他分明应该露出几分狼狈之态,可他那双带着染血战意的眼眸,却叫他显得如此嚣张又如此耀眼。
“穆星河本不该只有这样的选择,”忽然有宗师轻轻叹了一声,“他的妖物,囊括保护、控制、治疗、驱散、诅咒等各种能力,若想对付严君伐,应当还有许多可用的组合,如今这样的阵容,不像他的作风。”
有人听了,若有所思道:“我如今唯一能想到这种阵型的好处只有一个。”他迎着旁人的目光,笑了笑:“——快速将严君伐的实力拉到和他相近的地步。”
诸人想到此处,不由一惊,他们是久经战斗之人,很快就能想到此举背后的用意。
这个人的妖物能够伤到的是人的真气经脉,但严君伐修为深厚,真气底蕴在此,不可能被轻易摧毁,穆星河如此这般,是以自己的妖物牺牲为代价,削弱对方的实力。
欧阳弘化听着他们讨论,摇了摇头:“可穆星河此人分明……说好听是灵活,说不好听是奸猾,那固然有用,但收获显然匹配不上此举背后的风险,既然那样想赢,怎么今日又会做出这等自毁后路之事,让自己开场便陷入险境之中。”
“是吗?”谢春荣眯着眼看着比试台,穆星河妖物已毁,在严君伐的术法逼迫下步步后退,她却是笑了,“我觉得他的思路一直很清晰——步步为营获得胜利,在最后一战竭力而为。”
“那输了呢?”
“输了大概会很难过吧,但即使预料到结果不会让自己开心,也想要试一试,想要为微不足道的东西去证明,想要为可能无人关注的自己去努力,倾注感情和心力,这不是很好吗?这是年轻人才有的心境啊。”
欧阳弘化迟疑了片刻,叹道:“或许我已是对他有成见,如今很难认为他会有那样纯澈的心境。”
谢春荣只是笑,眉目舒展,并不分辨:“也有可能是我就是喜欢我们云浮的弟子吧。”
只听有人笑道:“何必多想,难料我们所想的所谓妖物被击倒之后不能重新召唤会不会又是他的误导,到时候可能他麻痹了严君伐,重新召唤出别的来,打人家一个措手不及。”
“不会,”那道声音叫谢春荣都诧异地转过脸来,说话的人却是神容十分平静,“他看起来或许一贯吊儿郎当,小心思也是一道接一道,可他做事向来认真。”
那一瞬间谢春荣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以前,说话的那个人当时还叫他谢师叔,那一年他意气飞扬,万事如意,人人都清楚他已是最强之人,比试的时候却有着与台上那个少年一样的神情。
忐忑的,期待的,坚定的,认真的。
属于年少的神情。
穆星河如今的确无式神可用,严君伐的真气深厚远超他的预料,但好歹严君伐的状态同样有所下降,术法也被他打断未能继续追击于他,使他有时间祭出他的法宝来。
定风青霜扇在手,些微的寒意渗入手中,让他沸腾的气血都微微沉静下来,微风依旧在他的感知之中涌动,一缕一缕清风从定风青霜扇之中生发出来,混入天地的灵气之中,萦绕在他身周。
“清风诀?”严君伐用下巴看着他,“那也太小看于我!”
严君伐当真是觉得面前这个对手是在藐视他。他根本不在乎什么符纸化妖之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世上之事,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准备,他有绝对的实力,那对这样的无名小卒多作提防更是自降格调。
正面挫败这个人理所应当,别无他路。
然而这个人竟然一开始的打算竟是牺牲妖物与自己正面作战?
何其不知天高地厚!
严君伐五指微张,法宝从他掌心之中缓缓升起,那是个赤金打造的繁复日晷,映着此刻的阳光,更是显得光彩非凡,他的法宝方才出手,穆星河就感觉到场中灵气骤然混乱,混乱之中,灵气结成了稀薄的云气,伴随着风四处流动。
穆星河召来清风诀,本身的思路是以清风充当自己的耳目,可此人轻易将灵气化作云气,以云的特性纠缠住清风,反使他处处受阻,难受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