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几可称是贪婪地望着那几乎可以算作决定乾坤的力量向他们涌来,那是一颗一颗破碎的晶体,伴着闪烁的尘埃一齐升腾,最后离开了竹海,飘到窗旁。
人们屏住了呼吸。
那些力量凝聚成碧绿晶体,分外璀璨,分外晶莹。
只有注视着它的人才知道,这是能够决定碧涛书院、甚至灵犀界命运的力量。
晶体离人们越来越近!
然而此时,晶体却突然碎裂!
阳光下闪烁的细砂落到一双白皙而不算细腻的手上,她掌心有茧,好似被刻意留着不肯除去,她轻轻一握,细砂便化成无数真气,由她手心而涌流至全身。
她眼眸好似被洗涤过一般明澈,望着众人,红唇微微抬起,罕见地是一点真心实意的笑容。
“果然如此。”
她的目光所及是同样注视着她的人们,即便未从震惊中完全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是以最快速度凝聚了力量,随时准备发招。
而竹楼之下,碧涛书院的弟子们疯狂逃窜,他们抱着是厚厚的典籍,挂着的是满身的玉诀,那都是他们苦心所做种种纪录,前人与自己的万般钻研。
他们所求是遥远的,他们凝望的始终是遥远的天空,碧涛书院也不过是他们的一个落脚点,他们不会也没有责任去护得碧涛书院周全。未来的世界需要那些人探索,然而终究需要一个人,去保住他们可以远望天空的土地。
原本对于花想容来说,她不比任何人多哪怕一点的责任感,碧涛书院对她来说是高枝,但没有一只鸟会永远守在一条枝头。
山长却最终将权力都赌在她身上。
她不知道山长的决定有没有出于对今日情势的预判,但至少她第一次真切感觉到自己被需要着。
她只会看着眼前不过方寸之处,她是世俗的,不伟大,没有梦想,可碧涛书院需要她。
“只好拼了呀。”她微微一笑,红绫舒展,在她面前蔓延成一片红雾。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碧涛令的力量是如何流遍她的身体,与此同时,碧涛书院境内一切的机关法阵在她脑海里历历可辨。
她运动真气,下达了她成为碧涛书院实质掌权人的第一道命令——
“你也疯了!引来天引你以为我们会被你逼退?!你以为……在天引到来之前,你还能抵御住我们?”
是,她知道不能。
她这点修为,用尽手段也不可战胜面前如狼似虎的人们。
她唯一确定的是,她引来天引,那么山下的弟子们就不会受到侵扰。
不过……
她嫣然一笑,眼角的金粉有着璀璨的颜色:“我尽力。”
夕阳将要降落了。
漫长的夜晚就这样来临了吗?
花想容一向竭尽所能活着,因她想要的许多东西都遥远得被人觉得是痴心妄想,她又总是贪心,得到后也不想停歇,去往下一个目标。
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却在今日发现竭尽全力之后自己依然无法挽回劣势,依然不堪一击。
她感受着自己的真气流失殆尽,法宝几乎尽毁,无法再在重压之前保存自己的性命,看着机关兽们节节败退,无穷无尽的钢甲天引在她的可以引导下重重围困住竹楼。
她却无暇再考虑其他——活下来,再活下来更久一些。
其余之人看着之外的天引们也有些胆寒,神色益发凝重。
“你在等什么?”
裴靖又一次问道。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资质,一等一的人才,她的异色瞒不住他们。
花想容的红绫已经碎成丝丝缕缕,她勉力一握,抬头微笑起来:“……就这时候,你们还有空去想这些吗?”
花想容的笑容从来达不到眼底,又时常是带着几分讨好之色,平日看来颇为虚假。然而此刻她面目苍白、妆容零落,那一笑却是璨然生辉,朗朗的意气和傲然映在她眉间,好似她生来就该是如此。
没有人能想到花想容能抵抗如此之久。
她的修为是最低的,隔着境界光是威压就可以叫她说不出话来。
她却为了这一场战斗作出了他们难以预料的谋划。
在这里布下了重重复杂的法阵,准备了各种各样高阶符篆。
甚至——毫不吝惜地献祭各种各样的法宝,只为求得一夕喘息之机。
人们觉得无论如何,她的手段总有穷尽之时,然而他们却无法再与她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