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正奇怪,女孩突然惊恐地问道:“哥,你拿着手术刀干什么?”
陆白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术刀,刀刃上正缓缓往下滴着鲜血,血落在纯白的桌布上,浸染出一朵鲜红的花。
他急忙把手术刀扔到桌上,但刀沿着桌边滑落到地上,不见了踪影。
一股阴风透进屋子里,屋里的灯光也乍然熄灭。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响。
陆白站起来,走到门口左右张望,却什么也没看见。
许是自己看花了眼,一定是盯着烟花太久了,他心想 。转过身,屋子里却变得空空荡荡,女人和女孩、满桌的饭菜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几张积了薄薄一层雪花的破旧家具。
“妈?小雨?”陆白慌了,在屋子里四下寻找,可无论他怎么走,眼前都是同样的情形。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烟花还在燃着,“砰——砰——”的声响不绝于耳。陆白抬头望着,一个高大的黑影却挡住了他的视线。
在烟花燃起的亮光中,他只看清了来人的双眼,那是一双和他极为相似的一双眼睛。只是没了温度,看得人脚底生寒。
恐惧攫住陆白的双腿,让他逃脱不得。黑影发出几声狞笑,举起一个细长的东西向他刺了过来。
陆白躲闪不及,只能下意识抬手遮挡。他从未如此害怕过。
不知哪儿来得一股力量把陆白一推,他惊醒了,先四下张望一番,没有发现黑影。漆黑的屋子里只有一点极暗的光线。
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之后,陆白松了口气,抹去额上的冷汗时,模糊中看见唐轶正喘着粗气坐在床边,这才知道应该是唐轶从梦中惊醒时不小心推了他一把。
他打开床头灯,发现唐轶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湿透。
“小轶,你没事吧?”陆白走到他旁边,见他脸色苍白,担心道。
唐轶身子一僵,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痛苦地摇了摇头,等呼吸平缓下来了,才道:“我睡不着了,出去走走。”
陆白忙跟着他:“我陪你。”
唐轶没有拒绝,两个人沿着深夜寂静的城市道路在街边漫无目的地游走着,如同两个幽灵。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从刚才的噩梦中彻底平复下来。
走到一个开放式公园的门口,唐轶拐了进去。公园里有一汪人工湖,此时如一只黑色眸子隐藏在夜色之中,只有偶尔拂过湖面的轻风带来一阵清凉。
唐轶径直朝着人工湖走去,直到湖边也没有停下。
陆白吓得赶紧拉住了他,唐轶却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而后指着湖边的一块大石头,表示自己只是想去那里坐坐。
陆白却不敢轻易放手,坚持拉着唐轶,直到他坐下。
唐轶见他紧张的样子,终于极难得地笑了笑。但那笑容就像倏忽而逝的风一样很快消失了。
黑暗之中,陆白看不清唐轶的脸,仅靠着和唐轶呼吸相闻的距离感受着他的存在。很奇怪,在这样的沉默当中,陆白反而觉得自己透过那不可见的躯体窥见了对方的灵魂。它遭受了巨大的伤害,蜷缩在一个封闭的角落里,不肯再出来。
透过交握的掌心的温度,陆白觉得自己既与唐轶心意相通,又与他隔阂千里。
唐轶突然凑上来吻住了陆白,这吻有点小心翼翼,像是试探。
陆白愣了一下,想要抓住这难得的温存,便也凑近了给予回应。然而两个人都没能从这个吻中感受到任何爱意,反而因为两个人的各怀心事,像是意外地发现了对方心底深处的一个隐蔽角落,它们互相对对方带着防备,即便是在彼此身体最亲密时也未曾有丝毫松懈。
吻在沉默中结束了。
唐轶把手从陆白手中抽出来,道:“我们回去吧。”
陆白回想起唐轶向他表明心意那天,在天台上,无论怎么掩饰,他知道,彼时两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抱对方。不去在意那些已经有过的秘密和可能到来的伤痛,仅仅是简单地,爱着对方。
可现在,冲昏头脑的冲动猛然褪去,背负秘密的变得沉重,遭受伤痛的愈加敏感。他们都开始迷失方向,不知道要怎么再次靠近,因为那个注定的结局会带来的痛苦已经让他们再难以承受。
两个人一前一后默默走向出口,旁边的一个凉亭里突然燃起一团火光,一阵吵闹声打破了这里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