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倌从来不睡在桃园里。桃园的后面连着一座大院子,每天凌晨桃园关门后他们便回院子里,各回各屋的睡觉、歇息,直到日上三竿。
于他们来说,桃园是他们挣钱的地方,桃园后面的院子则是他们的家。
就焦纵看来,这个家现在很好,不必他来守护。
当然,这是暂时的。毕竟他刚刚得罪过贾奉。如今小侯爷对小九尚有兴趣,自然不会火烧桃园,但若小侯爷对小九失去了兴趣,贾奉自然要跟桃园算这笔账的。
不过贾奉再次来桃园,并未跟焦纵算账,倒是依旧点名要见小九。
今天小侯爷没来,正好贾奉得了空。贾奉依旧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猪朋狗友,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傅文。
贾奉点了小九陪着,焦纵没在意。
只要不闹事,他通常不会去管谁在跟谁营业。他每天就是坐在屋子里发呆、发呆、发呆。
他这间屋子在三楼,坐南朝北窗朝南,每天都能看见胭脂水粉一条街,朝北的房间门倒是一直紧闭着,摆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
除了出恭。
茶杯太小导致喝茶次数极多,焦纵时不时就得出去一趟解决一下生理需求。他拉开门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贾奉搂着小九单独进了一间房。他们在二楼的东走廊里,小九走在里面,贾奉走在外面,他只能隐约看见二人不是强买强卖,他也就没再关注。
三楼到二楼的楼梯有四个,分别藏在东南角、西南角、西北角、东北角四个角落里。二楼到一楼的楼梯倒是明显,分别设在东西走廊的中间,两道楼梯在中间汇合沿向两侧,其中南侧的楼梯还铺了红毯。
焦纵走西南角下楼,到二楼的西走廊下楼。他还走到转角,便看见了对面的傅文。对方摆着一张温和的脸与他打招呼:“杜先生。”
焦纵在这儿几天了,有叫他爹的,有叫他龟公的,也有叫他老鸨的,就是没有叫他杜先生的。而且傅文这声杜先生没有任何轻蔑反讽的意思,很是真诚。
这么个人,为什么会跟贾奉那群人玩在一起?
他笑起来,一贯的职业性微笑:“傅公子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我那些儿子没伺候好?”
“他们有点闹,我出来透透气。”
“一个人出来透气?”
傅文站在焦纵身边,个头比他高了一寸不止。他望着他的头顶,转椅了话题:“杜先生也出来透气?”
焦纵摇头,也转移了话题:“我刚才看见贾少爷和小九单独出去了?”
“贾奉不喜欢男生。”
傅文文不对题地答了句,焦纵眉心微蹙。贾奉不喜欢男生,为什么还紧紧盯着小九?而且站在南风馆里说不喜欢男人,这脸打得不疼吗?还有,傅文为什么要答非所问,跟他解释贾奉的动机?
他一向疑心病重,但脸上不露声色,道:“那倒是辛苦贾少爷了。”
“贾奉虽然是庶出,但到底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他又有几分自高自傲,杜先生以后撞上他了还是收敛着些吧。”
“谢谢。”
焦纵道了谢,心里头疑惑更大了。
一来,傅文这句话实在很真诚,一点都没有威胁拿捏他的意思。这种好意出自于官宦子弟之口,太过难得,焦纵不得不怀疑他身上有什么是可以给傅文图谋的。
二来,这种全心全意给予旁人关心与帮助的态度,以及接人待物时的说话方式,真的很眼熟。与上个世界里林珘一般,温柔体贴得恰到好处。但这种好人不该是百年难得一遇?
总不可能林珘也穿越了吧?
焦纵嗤笑,自嘲地想:自己脑子真是进水了。
傅文说是出来透透气,其实是回家了。
那群公子哥们一向闹得很晚,他不大与那些人同行,否则回到府中至少得子时过半了。
桃园门口有马车候着,坐在车儿板子上的小厮正拿着马缰绳在把玩。他余光瞥见了傅文,立马跳下来窜到傅文面前:“公子,我们回了吗?”
“回了。”
傅文坐上了马车。
其实上回是贾奉头一回进桃园,也是他第一回进桃园。贾奉在府里并不受其父贾大人喜欢,其又是庶出,地位自然也不高,是以他也守本分,不敢闹出幺蛾子。
前几天贾奉忽然提出逛一逛桃园,还跟傅文软磨硬泡,傅文也是被他念的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