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好在苏鹤没一直愣着看阔儿落泪,好歹是反应过来上来给人擦泪了。一面拿大鱼际给他拭泪,一面问:“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是出了什么事儿,还是今儿骑象出了岔子?”
眼见着来来往往擦了好几回阔儿还是只管抽搭不搭话,苏鹤是真急了,“你别哭,别哭,有话好好说,若是出了岔子,咱们想想法子补救,总有法子的,犯不上哭。”
阔儿情绪可算是稳妥了些,可算开口说话了,“你这一天,去了何处?我都没有找见你。”
苏鹤捋了捋思路,斟酌了用词和语调,道:“本想去看你骑象的,结果不知怎么就让几个宫女揍了一顿关起来了,关了一天,这才给放出来。”
苏鹤有意扬着语调,跟说个笑话似的将这一天交代了,阔儿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好端端的,你怎么叫几个宫女给揍了?你武功那么高,怎么不跑?”
苏鹤有意叹了一声,“不知道是哪边儿的人,不敢跑。”
阔儿让苏鹤逗得半点儿脾气都没了,抬手擦了眼角,“你倒是聪明,知道宫里除了我你谁都不能得罪。”
“你错了,这宫里,我最不敢得罪的,就是你。”苏鹤煞有介事,逗得阔儿一乐,怀里揣着的那顶着木头脑袋的人像也按下没摔出去,反手捉了苏鹤的手往寝殿内侧带,“也好在你没有出宫,不然,这回麻烦可大了。”
苏鹤念头转了几转,便反应过来,一面照着阔儿的意思落座,人还没在案前坐稳,手已经捞起了案上的点心,“殿下的意思,这回出腊节,有什么事儿,找到了我头上?”
阔儿见苏鹤反应过来,也不由一笑,道:“确实聪明。”
苏鹤一时拿捏不准这“聪明”到底是夸他还是夸嫡子,一时不好接话,只得另辟话头,“他们制定计划应该很是隐秘,殿下又是如何得知的?”
听得苏鹤此问,阔儿没来由转到了苏鹤偷来的禁卫统领的手串儿上,念头转到此处,又忍不住在那一晚停留了片刻,惹得自个儿面上飞红,又费些心里平了心绪,才续道:“也亏了当时你出的馊主意,禁军统领吓得不轻,再加上我写的那信,模棱两可的,叫统领以为是南掌王知道了此事,今日一早便偷偷往宫内送了信,我知道的晚了些,想寻人来知会你时,已经寻不见你了。”
说到此处,苏鹤已经明了,剩下的事情,也能猜着一二。苏鹤思忖片刻,点心吃了七八块,垫了个半饱,这才开口道:“今儿亏大了。”
阔儿听得一愣,“保了你一条小命,也免得我两地为难,如何还亏大了?”
苏鹤本想说,若是今日他能出宫,便能引动嫡子出手,只要嫡子出手,那便不缺拿他的铁证,便不必如现今一般不上不下地吊着。但听罢阔儿那句话,他便将到嘴边的这句话给改了。他说:“出腊节你重装骑象游城,想必穿金戴银的,没看着有些可惜。何况今儿还饿了一天肚子,听说今儿寺庙里头布施的斋饭都是顶好的,本想领受一份的。”
他原本,该不是要说这个的,辅政太子想。不过能有心改口,也还不错,“斋饭布施三日,明日你出宫去领一份便是。对了,斋饭不是你往布施棚前一站就会给你的,须向佛祖行礼才成。”
苏鹤凝眉想了想,道:“约莫也就是双手合十,念一声佛号。”
“那你可知南掌的佛号怎么念?”阔儿挑起一边眉毛,一脸等着苏鹤拜师求艺的表情。
话到此节,苏鹤颇有些不自在,盘坐在案前的双腿动了动,“还请殿下赐教。”
“嗯?”阔儿拖长了尾音,眉头挑得越发高,显然是苏鹤话说得不对。
苏鹤顿悟,垂首一揖,“还请阔儿,赐教。”
直到此处,阔儿才大发慈悲将眉头放下,“那你可听好了啊。”
南掌的佛号分外长,不如中土的四字来得简单,苏鹤来来回回学了十来遍,才一音不错得将那佛号说完。
这么一耽功夫,夜色已然昏沉。
这时候,苏鹤该拜别了,但阔儿不想让他走又不好意思开口,而阔儿不开口苏鹤是断然不敢留宿的,于是气氛陡然暧昧得有些尴尬。
但这份尴尬,苏鹤自然……无法体会,他本本分分地起身,垂袖一礼,道:“时候不早,殿下该歇了,鹤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