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停烛更好奇了。
他加快步伐,一路上揉成兔子眼睛,等到池赭面前,他弯下身子。
许停烛四肢发软,后面的不适还没完全消散,他像个站不稳的小孩,斜斜靠向池赭椅背。
他手痒拿起一瓶用过小半的粉底液,好奇地凑过去晃了晃,池赭原本涨红脸挡了他一下,紧接着就自暴自弃地装死了。
许停烛眼底的戏谑光芒掩盖不住,池赭不好意思再拦,就坐在原地,盯着梳妆镜里白了一个度的自己发呆。
“先生真精致,”许停烛挤了些粉底液在手背,抹匀后举起左手,面对日光灯眨巴眼睛,“我也想学!”
池赭的小秘密猝不及防被揭穿,整个人分外郁结,特别是许停烛还准备咬着这话题不放了。
许停烛指腹被染白,粉卡出一道道指纹,池赭放弃抵抗,默不作声倒出卸妆水,旋身捏住他手腕,替他打理干净了。
他垂头,擦得极度认真,许停烛皮肤本就白得像牛奶,连粉底液都得相形见绌。
收拾完后,池赭扔掉垃圾,含糊道:“不教。”
许停烛不服气:“为什么?”
池赭搁化妆品的动作慢了些,隔了一会儿,他不自然地说道:“你已经够好看了。”
许停烛心想,兴许是对方为了阻止自己,随口胡诌的。
不过能被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夸漂亮,换谁都受用。
他乖乖巧巧伫立原地,等池赭垂着脑袋继续收拾东西,神游天外地摸了摸冰凉手背。
他穿着睡衣,头发乱七八糟耸在脑袋上,还好,鉴于他模样不错,凌乱打扮安在他身上反倒像被呼噜毛的小乖狗。
房间窗帘半拉着,等池赭收拾到一半,许停烛已经开始东倒西歪。
同许停烛相处久了,池赭明白他的习惯,许停烛应当是准备睡回笼觉,一觉睡到明天天明。
池赭什么也没说,继续放慢动作。
等他收拾完东西,许停烛打了个哈欠,迷瞪瞪地充当小尾巴跟在他后面走。
池赭依照计划,从柜子取出新年礼物,许停烛在门口,一会儿打瞌睡,一会儿晃晃脑袋,踮起脚望向他。
他准备好钱包钥匙,经过房门摁住许停烛后脑勺,强行将他带了出来。
两人无交流地行至沙发,池赭自外套兜里掏出塞得满当当的红包,递给许停烛。
许停烛迷糊接过,拆开一瞧,清一色的红票子跃然眼前,他刹那间醒了大半。
这个红包挺大,换成再小巧点的正方形纸,估计都得被撑烂。
许停烛上回收压岁钱,是小时候在福利院,领过最多的一次是十块。
他错愕地望向池赭。
许停烛和池赭在一块,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钱,故事的起因是太孤独,被人包养对许停烛来说,竟都是种难得的情深。
等许停烛真正喜欢上对方,渐渐便不愿毫无所得地任由池赭干,既然得不到感情,就先拿着钱,自我催眠他是为钱才在献出身体。
直到两人真在一块,许停烛设想过将钱原封不动还给池赭,可依据他的了解,池赭绝对会生气,许停烛想想便怂了。
他开始曲线救国,不时给家里添些小物件,如今两人好不容易能够平等共处,许停烛可不愿收这份巨款。
他赶紧把钱塞回去,推向池赭,手掌朝外连声道:“先生,过年讨个彩头就行了,哪需要这样?”
池赭没接红包,他安抚地捏了捏对方手腕,说:“这是妈给你的,收着吧。”
许停烛脸色一僵,立马不吱声了。
怔愣片刻后,他垂头凝视鼓囊囊的红包,单手捏了捏,恍惚间,他想起这的确是阿姨的做派,心中复杂万分。
没多时,许停烛哑声问:“你……怎么同阿姨说的?”
“我说,我有个很重要的人。”池赭回答道,“她以为是个女孩……没关系,等时机得当我会澄清的。”
许停烛便不说话了。
他想告诉池赭不必如此,又不愿辜负对方的心意。
许停烛依稀记得,当年出事前,他曾偷听见池母同池父讨论,说该给养子多少压岁钱。
“往里多塞点吧。红包塞得越鼓,下一年就越有收获。”池母摩挲腕间珠子,日常传播不知从哪听来的神奇理论。
池父取下眼镜,不赞许地说道:“小孩对钱没概念,别塞得太离谱。以后他该心里就没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