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柳潮的话来说:“我与你这小矮子许多地方还挺合得来。”
洞察真相的我在内心自信地冷笑,也没介意这二傻子对我的称呼。笑话,同一个人,自然口味脾性都相似了。
盲目自信地我差点被一脚踢到悬崖下面去。死里逃生后,我坐在悬崖边缘喘气,深深悔恨五岁后花园里的那一闹——柳潮怕就是在那个时候就被将军爹打变态了,才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这件回想起来我便要扯了袖子上吊的事情,发生在沈邈离开京城的第三年。
柳潮一时兴起(现在一想又觉得是预谋多时)来公主府找我,说要带我去挑香楼长见识。
挑香楼,顾名思义,便是挑香红软玉的地方,那里虽说是不做皮肉生意,只备歌舞佳人供诸公欣赏,却也一派靡丽奢华。
我一本正经地拒绝了他:“带我去挑香楼?你敢把这话说予我前院的阿爹阿娘听吗?”
柳潮反射性地抖了抖腿,叫苦道:“小祖宗,好心带你快活去,怎么还倒打我一耙啊?”
在柳潮说起“挑香楼”这三个字的时候,我鼻尖仿佛飘开那里特酿桂花酒的香味,但我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晓得的样子:“听起来便不像是什么正经地方。”
“呵……”柳潮挑了挑眉,满脸都写着“难道你还是个正经人”。
他继续蛊惑道:“管他正经不正经,有好东西便是……虞嘉言,你那母老虎般的公主娘亲一定不准你喝酒吧。”
一坛又一坛的桂花酿在我眼前打转,自己揭开了自己封口的盖子,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柳潮见我已经心动,起身来推我出门:“走吧走吧,小爷带你去尝尝全京城最好的桂花酿!”
挑香楼大堂里里响着歌姬的曼音,咿咿呀呀唱着:“我有一段情,唱与诸公听,唱的是楼外春月不分明,倒拨似妾黛眉……”
柳潮带我穿过大堂,走上二楼的包间,边走边哼哼:“……且折枝……惜光阴……”
一听便是这里的常客,连歌姬随意唱的曲子他都能接上。我又是觉得他不着调,又是羡慕他这样被爹娘放养的潇洒生活。
桂花酿上来了,柳潮颠着腿为我倒酒,呈了满满的一杯:“尝尝呗?”
那熟悉的味道溢出酒盏,诱得我端起来便喝,“咕噜咕噜”地见了底。
柳潮讶异地看着我:“小矮子,看不出来呀。”
我擦了擦嘴角,拿起杯子作势要扔过去:“你再说一个‘小’字,我头都给你砸掉!”
“好好好!”柳潮举手投降,随即又给将两只酒盏满上:“还喝吗?”
“喝!”
我上辈子不算嗜酒,但也好酒,且能数十杯都不会醉。再加上是和柳潮一起,更没了什么戒心,片刻间三四杯酒就下了肚。全然忘记了柳潮能喝酒,并不等于虞嘉言也能喝酒。
柳潮喝得比多了一倍,只是脸上有些发红。而我感觉自己被那桂花酿的香味弄得醺醺然,虽然不至于失去意识,也有些头脑发晕、手脚变软。见柳潮还想给我灌酒,我也觉出不对来。便装作喝傻了的样子趴在桌案上。
“小矮子?”柳潮戳了戳我的脸,见我只晃了晃头,又唤道:“虞嘉言?”
我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偏过头去,听见柳潮嘟囔:“这祖宗怎么这么不禁喝?都说酒后吐真言,可三杯就下去醉成这个傻样子,怕是话都说不清楚。”
酒后吐真言?我不禁纳闷道,柳潮难道觉得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吗。可思来想去,我也没想到柳潮有什么想问我的,总不会察觉到我的身份了吧?
第14章
我一面觉得这个猜想无比荒唐,一面心跳加速,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但柳潮似乎只在我身边坐下了,又戳了戳我,自言自语道:“虞嘉言……你是不是真喜欢我啊……啧……想必是的……”
我一边放下了心,一边暗自大骂柳潮当真是个厚脸皮,明明几年前就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怎么现在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过来许久,柳潮都不再出声,我想找个什么法子装作自己酒意消了些,却感觉什么温热的东西环住了自己,随即脚离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