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我还是狠狠一脚踩烂了心里自敲自鸣的破鼓。
因为昨日入睡前我一直在想沈邈于车上的表情,我那时夹紧尾巴就逃跑了,根本不晓得他是怎样的一番感受。
想着想着,我便忆起了自己,兴冲冲地跑回家找沈邈,只听见老天爷宣告了猝不及防的离别。
那些怀揣着一团心火,却被大水冲了个灰烬都不剩的滋味,不论是沈邈还是柳潮,我都不想让他们尝到。
又过了半个时辰,挽月再次进来了。
她笑道:“今天当真是个好日子,沈大人也递了帖子来,主子这几天便不用整日拘在书房里了。”
我心说不至于吧……只好颤抖着打开了沈邈写的东西,果不其然,他也邀我明日一见。
望着挽月关门离开书房的身影,我流下了不被理解的痛苦的泪水。
他们两人!他们两人怎么梦里撞在一处,出了梦境依旧撞在一处,撞得我命如转蓬、东摇西倒随长风(1)。
捱过了午饭(饭间驸马爹犹在感叹“近来怎么不见那子澜来府里?”),捱过了天色从昏沉转为黝黑的傍晚,我依旧思考不出个所以然。
沈邈与柳潮递来的帖子,不过就两张纸的厚薄,却似两匹发了狂的野马般左右拉扯着我,恨不得扯出个二马分尸来。
总不能说今日天气寒冷,不如我们三人坐在一处吃暖锅吧。
总是他们愿意来了,我……我也不敢去。
就在我估摸着不如拿刀把自己劈作两半的时候,沈邈身边的近侍突然来了,苦着脸道他家大人明日忽有急事,实在是担待不住。
“我与阿兄之间,何必言‘担待’二字呢?”我松口气至于却又隐隐不舒服起来。
我这个人真是又贱又臭,前一刻还苦恼得想将自己切了,下一刻却又忍不住冒酸水,想着沈邈明日有什么急事?这急事又是和谁人相关?
月上中宵,浣星吹灭了里间的灯,我抱着汤婆子缩在被窝里。
至少不用为明天的事情纠结了……至于沈邈……说不定是皇帝老儿有急事找沈邈呢……
我自嘲到:就算皇帝老儿这辈子再待见我,我也不能冲进宫里让他赶紧闭嘴,将沈侍郎还给我吧。
当务之急,还是睡个踏踏实实的觉,放松一下我那根紧绷了整天的心弦,以及……
以及,千万别再做那让人伤神费精还顺带谴责良心的破梦了。
(1)小鱼改编自第十八章 小沈的话
第42章
一夜无梦。
醒来后天气依旧寒冷,太阳懒懒地探出了个头,也被风吹散了大半轮廓。
柳潮与我约的是未时见。今日正巧礼哥与嫂嫂来府中用饭,闲谈间已经耽搁了许多时间。我下桌后回了院子整理服饰准备出门,礼哥却推门进来了。
离嫂嫂生产的日子愈来愈近,礼哥也变得不正常起来,若不是他三天两头地在公主府与自己府上奔走,我都要怀疑小侄女其实是被揣在他肚子里的。
以前的虞嘉礼似位老妈子,现在他是个一惊一乍的老妈子。
“小弟,我听说你下午要出去?”礼哥道。
“对……去赴人的约。”我披上袍子,随口答道。
然而老妈子虞嘉礼一听我说到“赴约”,又问我是去找谁。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心想自己又不是背着家中长辈与外男有私情的小女儿,礼哥却已经接着问道:“是去找沈远之吗?”
“阿兄你问这些做什么呀?”我无奈道,在礼哥面前我是不敢直呼沈邈为阿兄的,“沈大哥似乎今日有事,我去找子澜。”
礼哥神色怪怪的,却又似松了一口气:“那你到底如何看柳子澜的呢?我只听闻他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
又来了又来了……公主府的众人是不是须得轮番审问我一道才肯罢休啊?
我当真想直接告诉礼哥,你便宜弟弟我整日无所事事的,真要论纨绔子,和柳潮正是棋逢对手呢。
“其实与子澜相处久了,便会知道他不似外人传的那样,其实是个顶好的人。”我急着赶时间,将说与公主娘的陈词滥调拿出来草草敷衍了几句。
虞嘉礼见我急着要走,便挥了挥手:“算了,只要小弟你自己喜欢便好。”
我来不及反驳礼哥这无厘头的一句话,赶着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