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约明亮的单间里,荀天弃坐在圆木桌旁,手里拿着细长的镊子。他夹起一小块指肚大小的香料,轻轻地放到桌上的香薰球内,点上火。很快,一缕香烟弥漫,淡雅的香气飘散,令人嗅之即觉放松。
【梁前辈,晚辈打算再等几天。如果还是没有收获,那么就继续去挑战大宗师。】
梁宫将自己手上那个与荀天弃一模一样的香薰球放到书桌,背部往木椅背一靠,长腿交叠,手背支撑着一边脸颊:【你要放弃了?】
【既然“毒手医神”意欲保守秘密,晚辈又何必强逼。】荀天弃微微一笑,【倒是梁前辈,似乎对此事很是上心?】
梁宫哼了一声:【你明明心有所感,却如此淡定,不当回事,本座真不晓得你是胸有成竹还是没心没肺!】
说罢,他暗自腹诽,荀天弃可别是因为认为自己的预感不准确,所以才是这样可有可无的态度?毕竟原著主角最初就是这个样子的,因此被狠狠地折腾了一把。
“还是不自信吗?”
原著主角也好,荀天弃也罢,他们的童年经历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金手指开启后,前者是自己琢磨然后被血螭带得有些歪,而后者则是有梁宫干涉。
常年处于一个不愉快的大环境,不肯轻易相信别人、对自身不够自信、对认可的“年长者”比较依赖,都是主角直至落入魔域方才彻底克服的毛病。
为了不让荀天弃觉得自己是皇帝不急但那啥急的那啥,梁宫尽是轻叹一口气,没有再说。
梁宫沉默了,荀天弃也成了闷葫芦,不过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挑战小世界里的大宗师的决定,是他自己的想法,也是他少有完全单单经由自身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他克制着,没有征询梁宫的意见。
鼻间缠绕着清淡的香气,荀天弃凝视香薰球出神。
他的确对自己的预感抱有一定程度的怀疑。别说《大诸天总经》的“天机篇”尚在迷雾中,就算已经解开,天机仍然拥有各种不确定性。没有一个天机者能够肯定地说自己推衍的天机是完全可信的。
荀天弃这种性格的人,为“预感”更加抱有不信任感。他能够相信“梁前辈”,却暂时无法相信自己。事实上,见梁宫如此留心,他对邪魔道的秘密已经上了心。然而在此同时,他也察觉到自己的心理问题。
他渴望独-立,却忍不住依赖;他渴望自主,却并不自信。
“我不能将问题带到天梯境!”
身负“混沌之体”,怀有直指天门的稀世传承,又有梁宫从旁协助,荀天弃对自己踏入天梯境界倒是不抱任何怀疑,有的只是时间问题。
筑基境,立道心。如果道心不完满,固然也可以踏入天梯境,只是之后则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弥补。荀天弃没有强迫症,不过他知道,怎样做才是最佳选择。
其实,原著之中,主就是以不够完满的道心晋升天梯境。本来这种情况下,他得花时间慢慢去磨,但是接连历经血螭尊者、水灵儿的“背叛”和云剑门毫不迟疑的反应,他被逼着放弃了原本的“单纯”。他的人落入魔域,他的心同样蒙上黑暗。更讽刺的是,他的道心因此不再有缺,得到完满,变得坚不可摧。
由此可见,受挫后得到大收获,这种套路,天命编织者玩得可顺溜了!
时间,就在荀天弃默默修炼之中悄然流逝。
两天后,他的客房终于迎来了“主人家”。
看着在夜色中踏月而来的褐衣人,荀天弃不由产生些许惊讶:“卓谷主?”
“宁兄弟,我们谈谈吧!”
药王谷用来招待“宁天”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的客房还是很不错的,它根本就是座配有花园的院子。
此时,荀天弃和卓不平坐在后花园的石凳上,石桌摆上一壶热茶,两个热气蒸腾的茶杯。
“没想到先来找在下的人会是卓谷主,而且,原因非是‘请’在下离开。”
卓不平闻言,顿时勾起唇角,他轻轻地吹凉茶面:“宁兄弟,我还是不太相信你。”
荀天弃只是平静地点头,示意卓不平继续往下说。
“师妹性子倔,你让她听到希望,她不会轻易放弃,我其实非常头疼。”卓不平感叹道,“当年我初出江湖,因故代师收徒,说是师兄妹,但我们更像是师徒,感情极好。师妹之所以对我的‘伤势’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是她拖累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