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东正阁的时候,门口的侍卫一般是怎么安排的?”他问身边的专家。
经他这一问,赵拓明也注意到侍卫的站立情况。“一般来说,当父皇所处的殿阁同时有其他人在另外的屋子,屋外都会有侍卫守着。”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显然,他与荣雨眠考虑的是同一个问题:此刻那西侧偏厅里待着的是什么人?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无从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
很快,赵拓明转头朝荣雨眠露出沉着微笑,他低声肯定道:“不管发生什么,我们荣辱与共,休戚相关。”
登上汉白玉的台阶,不多时便有侍臣过来引领赵荣二人。荣雨眠跟在赵拓明身边,与后者一同步入东正阁正厅大门。
被一根根高大红柱支起的东正阁正厅没有荣雨眠想象中那么宽敞空旷,事实上,这共三进深的正厅才跨过门槛便一眼能瞧见上首位坐在宝座之上的爰帝赵询成,对方除了一身黄色龙袍,看来甚是寻常。相反,真正引起荣雨眠注意的是此刻正站在大厅一侧的赵欣正。
若不是此人太沉不住气,那必然便是他手中握有确凿证据。
但无论如何,荣雨眠不可能因此自乱阵脚。他不动声色走上前来。
“儿臣参见父皇。”
“草民荣雨眠叩见皇上。”
“平身。”
龙椅上的赵询成不露声色。他先以一般的面圣流程同荣雨眠说了几句,接着,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朕听二郎说,他与荣卿相识。今日二郎特地前来与荣卿一见,你们不妨叙旧一番。”
所谓“叙旧”,只怕将是一场刀光剑影的交锋。
不过,荣雨眠神情不变转向僧人打扮的赵欣正。照理,以赵欣正眼下身份,荣雨眠原本不需按宫廷礼节行礼,但他上前两步,有意拜见了野心昭然的人。
“荣雨眠见过二皇子。”
“贫僧乃出家之人,荣施主不必多礼。”赵欣正以僧人的合什礼回答,眉宇间却是掩不住的煞气。
赵拓明紧紧跟着站立至荣雨眠身侧,以耐人寻味的语调不紧不慢道:“不想竟因我与雨眠的俗事而打扰到二皇兄的清修,真是罪过。”
“出家人以济世为怀,不以清修为贵,五皇弟不必介怀。”赵欣正冷淡回答,看得出他一心报复,连门面功夫都懒得装饰,才没说两句,他便急急入正题道,“今日想与荣施主叙旧的,其实并不是我。”
有心表示与荣雨眠共同阵线的赵拓明连话都抢在前者之前。“二皇兄是从何处认识的雨眠故人?”他不问那故人是谁,反而问赵欣正如何认识,首先挑明对方居心不良。
若赵欣正所谓的“故人”正是曾经那天火寺庙的幸存僧人,那他不仅棋差一招,还等同送上门任赵拓明再踩上他一脚。
然而——
赵欣正所说的另有其人。
“只能说天意如此。黎阳乃繁华之都,人口稠密,千万人中,偏偏教我寻到那黎阳的妇人,可见父皇洪福齐天,天佑我大爰。”
“二皇兄所寻何人?”赵拓明问道。
赵欣正自然听得出赵拓明暗示他别有用心,却也不辩解,径直讲起自己的故事来,“那妇人夫家姓何,家在黎阳城南的月牙胡同巷口,据她所说,在月牙胡同尽头住着一户张姓人家,这户张姓人家没有当家主人,只有一位张夫人同他的儿子以及一个外甥三人相依为命。那对表兄弟相差三、四岁,年幼的外甥时至今日应该恰好十九、二十。”说到此刻,他刻意顿了一顿。众所周知,当年庄耀宗带回前朝皇后首级正是十九年又六个月之前。“何氏对那户张姓人家印象十分深刻。寻常百姓一般只能娶到女子为妻,但那张夫人却是虚阳之人,平日颇有教养,教人猜测原本定有富贵出身。此外,最稀奇的是,天下父母心相同,尤其母亲,一般都会更疼爱自己的亲生孩儿,而穷人家的习惯也是哥哥的衣服穿不下了便给弟弟穿,然而,那张姓人家恰恰相反,那个年幼的外甥反而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有一回,何氏去张家,无意间发现他们家用膳一定要等外甥先动筷,另外两人才开动——试问,天下何来如此古怪的舅甥、兄弟关系?”
“二皇兄,”赵拓明故作不耐烦地问道,“你这故事同我和雨眠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