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公子_作者:刀叨叨(37)

2019-02-01 刀叨叨

  “荣公子,你我真是有缘。”太子的第一谋士向文星含笑走向荣雨眠,一边作揖一边寒暄道。

  连续两回自己独自出门都遇见对方,荣雨眠不得不怀疑这是否当真是只是“有缘”。他心中警觉,脸上却只是表现出一丝疑惑。向文星瞧他神色,补充解释了一句道:“小生在附近刚了却一桩事,因悦然酒楼是平日最爱去往的场所,便过来坐上一坐。”

  荣雨眠作势信了对方说辞,展颜一笑道:“当日你我在此相识,不想今日又在此处巧遇向公子。”

  向文星伸手往酒楼做邀请动作,道:“相请不如偶遇,容小生做东,请荣公子里面一叙?”

  若非对方另有目的,这番相请多少也本着与晟王身边的人多接触总是有益无害的道理,而荣雨眠的想法不尽相同却也差不了多少,他有心领教这位天下第一谋士,于是顺势道:“上一回向公子出手阔绰,这回由我借花献佛回请向公子吧。”

  向文星也不客气,笑着与荣雨眠一同步入酒楼。

  向文星果然是酒楼常客,荣雨眠这据说来卖过艺的人还未被认出,小二已经殷勤领贵客向文星往楼上所谓的专座而去。

  很快,荣雨眠令初霁领着轿夫在楼下用餐,自己则同向文星在酒楼两层临湖的雅座落座。

  待酒水上来之前,向文星不着痕迹打量向荣雨眠,小心试探道:“今日荣公子是出门散心吧?”

  荣雨眠还真不知自己是听懂还是没听懂这句话,又是该表现出听懂还是没听懂这句话,他想了想,不答反问道:“向公子何出此言?”

  向文星立即笑着请罪道:“小生失言了。晟王妃喜得皇子怎么说都是晟王府上的大喜事,小生先向荣公子道一声喜。”

  荣雨眠冷淡下表情道:“我并非晟王府上的人,此事与我无关。”

  向文星暗自观察向荣雨眠的神情,刻意的停顿后意有所指道:“荣公子也怀有晟王殿下的皇儿,十月怀胎甚是漫长,什么差池都可能发生,若荣公子顺利诞下麟儿,自然迟早被册封为皇子妃。”

  荣雨眠注意到对方的眼下之意。“十月怀胎甚是漫长,什么差池都可能发生”,这显然不是在说荣雨眠。正那么想着,生怕他听不懂的向文星更进一步暗示道:“即便晟王妃顺利诞下嫡子,想必晟王殿下也会疼爱荣公子的孩儿。”

  “顺利诞下嫡子”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十月怀胎甚是漫长,什么差池都可能发生。”

  至此,荣雨眠哪里还不明白向文星的意图?

  想来太子的确忌惮赵拓明拥有正统子嗣,虽不至于为此冒风险不择手段,但若有一线希望,向文星还是很希望荣雨眠能从中破坏,成功阻止当今皇帝的嫡孙降生。

  使计用谋,兵行诡道,荣雨眠都能接受,但背信弃义、玩人丧德又是另一回事。纵是有心虚与委蛇,这种已经触及他底线的行为还是令荣雨眠连敷衍一下的兴致都提不起来,正反不是攸关性命的要紧事,他也无意再绸缪周旋。人生在世,当俯仰天地,无愧于心。

  念及此,荣雨眠将手中茶杯中的香茗往身旁的地上一泼,淡淡道:“我听闻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可眼下,我却是连茶都喝不下去。向公子,请恕我失礼。”

  向文星显然丝毫未预料到荣雨眠如此反应,素来从容不迫、措置裕如的他不觉微怔了怔,片刻后才回过神,接着,欠身肃然作揖道:“荣公子,是我失言。荣公子石赤不夺,我却以升量石,实在愚昧。”

  这是荣雨眠头一回从对方眸底见到一丝真诚,为此,他稍稍缓和下脸色。

  接下来席间,向文星不再隐晦曲折说些什么,随意闲聊倒是妙语珠玑,他知荣雨眠无心结交,也不待酒足饭饱,饮食过半便客套了几句而后起身告辞。

  荣雨眠被独自留下,他并未特地找来初霁陪自己,而是端着茶杯转头往窗外的游尘湖眺望去。自古登高临远都是乡愁,荣雨眠无法远眺向真正的故乡,却依旧有怅然若失的哀愁在心间弥漫开来。仔细想想,比起他乡异客,他才是真正的流离失所,归去无处。

  手中的茶已凉去,荣雨眠只静静望向粼粼湖面。目光所过之处,他注意到楼下街道有一人与几个官差匆匆而过,想了一下,他起身靠近窗边,目光一路追随那人背影,直至那人走至一户人家门前,推门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