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一秒都在期待他的回应、期待着他说爱我——他明明爱我。”
“我是个那么小气的人,别人迟到两分钟,我都会生气。”岑年闭了闭眼,“他却整整迟到了十年。”
傅燃沉默了。
他看着岑年。十八岁的大男孩儿,还没完全长开,岑年个子窜的太猛,有点瘦削的肩膀支棱着。他坐在那一小片阴影里,垂着头,是个孤独而倔强的姿势。
——岑年不相信任何人,当然也不相信他。
岑年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勉强笑了笑:“抱歉,我……”
“岑年,你知道吗,”傅燃打断了岑年的话。他的声音低沉,不知是因为光线还是别的什么,他眼底是一片浓到化不开的阴霾:“爱情的构成里,除了激情,还有责任。”
他轻轻拨弄了一下咖啡杯里的勺子,一块白色的方糖悄无声息地没入黑咖啡里,一丝涟漪都不曾惊起。
“那个人,他肯定不只想要三亿秒。”傅燃定定地看着岑年,嗓子低沉中略带点哑。在岑年看不见的地方,傅燃的手握的很紧,紧到指甲嵌入了肉里。
傅燃看着岑年,一字一顿道:
“他想要一个未来。
“他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清,怎么能——”
听到这里,岑年睁开眼睛。
窗外乌云聚拢,雷声轰鸣,要下雨了。
岑年平静地看向傅燃,过了一会儿,他讽刺地笑了笑,轻声说:
“那个‘未来’……”
“它真的会来么?”
傅燃的表情一滞。
曾无数次出现在噩梦中的情景再次浮现。坠落的吊灯,飞溅的鲜血,那孩子不曾喊出口的那一声呼救……
傅燃的瞳孔骤然缩紧,不知想起什么,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面色都有点苍白了。他坐在咖啡厅的沙发里,却似乎置身于风雨呼啸的荒野,几乎有点摇摇欲坠。
背景的钢琴声一个滑音,进入了最澎湃悲壮的乐章。
加方糖的小银勺在傅燃掌心里,由于他握得太紧,小银勺的柄扎进掌心,有血流出来。
傅燃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把那只手背到了身后。
“我……”傅燃低低地开口,声音略显干涩。
岑年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前辈,”岑年表情一松,似乎刚刚质问的人根本不是他。他弯起眼睛笑了笑,“这只是一种假设,不必太认真。”
“如果让你感到不愉快,我很抱歉。”
傅燃一直是这样,对什么都很认真,一般的剧本讨论、各种分析时,他也会认真地把自己代入情景里。岑年的视线顺着咖啡杯滑向傅燃的手,他顿了顿,没往下说。
傅燃沉默片刻,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向窗外,彻底走神了。
“对了,李导。”岑年转向从刚刚起就一直没说话的李延,说,“你刚刚问我,有没有兴趣出演《不寄他年》?”
李延从刚刚起,就一直低头玩着手机,听见岑年的问话,他也并不曾抬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明明这么个沉重的话题,还是李延提起的,他却自顾自低头玩手机,根本没管后续的发展了。
岑年笑了笑,说:
“很抱歉,我还是——”
毕竟,他对自己这辈子的规划里,根本没有拍戏这一项。而且《不寄他年》说到底,还是岑家投资的电影,如果他拿了这个资源,还是在欠岑家人情。
虽然岑家从他这里夺走的东西很多,但他们不仁,岑年却不能不义。
突然,李延长舒了口气,小声嘟囔道:“搞定了。”
“小岑,”李延捏了捏鼻梁,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想,我还是不接《不寄他年》这部电影了。”
岑年很诚恳地说:“承蒙厚爱,但实在是对不起。”
李延摆摆手,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没事,你开心就好,我不会强迫。”
李延态度这么爽快,倒有点出乎曾年的意料。
“真的很抱歉。”岑年没多想,说。
“不过,”李延看看他,又看了看沉默的傅燃,长叹了口气,“你和傅燃,真是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