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惜这才不闹了,重新梳了头,全身整齐了,才抬步走入那片竹林。
竹林里有阵法,林苏瓷如今不过刚入门,这里对他来说就像是天罗地网。可他身边的宴柏深,却是天罗地网都要躲避的对象。
一路畅通无阻。
山间小院,还有鸡鸣犬吠。
林苏瓷看得清清楚楚,林止惜的嘴角有了一抹笑容。这是他见到林止惜以来,他脸上出现的最具有人『性』的一次。
里面这个人,对林止惜很重要。
“阿叔!”
小院外围着的一圈篱笆桩与四方门的院子有些像,林止惜疾步上前,推开了栅栏门,脸上还带着忐忑。
“阿叔,我是止惜,我带了几个人过来找您……”
林苏瓷看着林止惜推开栅栏门的背影骤然一僵。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宴柏深微微蹙眉,伸手攥着林苏瓷的手:“别过去。”
林苏瓷一愣。
前面的白晴空跟在林止惜身后,上前两步:“你怎么不……”
他的话,也骤然断掉。
林苏瓷有种不好的预感。
眼前的林止惜背影开始颤抖,越颤越狠,脚下似乎踩到了石子,腿一软,直接摔到。
白晴空急忙去扶他,未曾扶住,一起栽倒在地。
堵着林苏瓷视线的两个背影消失的瞬间,林苏瓷看见栅栏门后,那片青石板小院子里,空『荡』『荡』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一个……死人。
第74章
“阿……叔?”
林苏瓷听见了林止惜的声音, 几乎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这个一出生就被遗弃的孽生子,世间或许只有一个人在意他,对他好。
现在却在他的面前,躺在血泊中,浑身失去血『色』的苍白,没有了生命迹象。
“阿叔!!!”
倒在地上的林止惜浑身都在颤抖,他站都站不稳, 失了真的声音一声叠着一声,手脚并用朝着那被染红了青石板处爬去。
白晴空跟着他, 努力扶着他,这种时候,他说不了什么, 只能陪着林止惜上前。
林苏瓷反手攥着宴柏深的手,他掌心发凉,有些不忍看下去。
那躺在血泊中的人,被林止惜抱起来, 一剑穿心的伤口干脆利落撕裂了他的胸膛, 凝固的血随着林止惜搬动他的尸身而重新流出艳红的血。
“阿叔!!!”
林止惜几次三番确认了怀中人了无生机,悲从中来,抱着人泣不成声。
苍翠的竹林一阵阵风穿过, 发出如诉如泣的呜咽。
这方被世界遗弃的小院, 找不到一丝生气。
林止惜的哭泣和竹林的呜咽, 成了此间唯一的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 林止惜才逐渐冷静下来。
他怀中抱着的人, 闭着眼,早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悲伤。
林止惜想要把人抱起来,可他腿软得打颤,脚下磕了一下,险些连人一起跌倒。
白晴空稳稳撑住了他。
林止惜目光发直,比白晴空高出一截的男人,这一刻却虚弱无比,全靠着白晴空的支撑,勉强站稳了身子。
林苏瓷咬了咬下唇,实在是无法袖手,与婉儿一起上前,给林止惜搭了把手。
小院只有两间竹制的房子,正对着的,房门打开,门口放着一个小炉子,炉子上架着一个土陶罐子,里头熬得浓郁的『药』草味随着烧得通红的炭哔啵声咕嘟作响。
林止惜跨过门槛时,看见那『药』罐,眼红如滴血。
简陋的房中,在靠窗位置摆了一张罗汉床,床上还扔着一本闲话话本,翻开了几页放着,书页上,随着风顺窗吹进来的竹叶夹嵌在其中。
白晴空与婉儿力气大些,帮林止惜扶着那人,轻轻放到床上,整理好那人仪容仪表,对视了一眼,退开了两步。
林苏瓷站在白晴空身后,看见了那被整理好遗容的人。
林止惜喊他阿叔,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叔。
不过三十的外表年龄,闭着眼的面容并未收到死亡前的折磨,安详犹如陷入了沉睡。柔和的五官不带任何棱角,若不看他沾了血的衣衫,就像是哪个私塾里教书的先生一样。
林止惜膝盖一弯,跪在那人床前。
半响,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发出了如困兽般的悲鸣。
高大的英俊男人在这一刻脆弱的不堪一击,肩背一耸一耸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