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平时也挺正常的，接触这么长时间好像也没有过啥不对的地方……今天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他了吗?水吗?等等，在水下……
成野一宿没睡，脑子糊成了一片浆糊，各种思绪接二连三往上冒，没有一条能捋清楚，但是这万千思绪中，居然没有一条是害怕。
他白天在水里跟林楚臣对峙时就没在怕的，夜里脑补各种血腥场景时，也并没有把自己代入到会被攻击的受害人范围内。他先给自己套了个主角光环，笃定自己不会被林楚臣干掉。
这一宿他想的一直都是，怎么在林楚臣不知情的情况下，保证他不会杀人进局子，不会因为袭击周围人而悔恨一生，不会因为被人发现病情而身败名裂。
还真是个艰巨的任务，不过还没过中二期的成野却因为这个不可能的任务升起了一股拯救世界拯救全人类的使命感。
舅舅告诉他，一般精神分裂症患者，主人格都是比较脆弱敏感的。虽然成野仔细想了一下，也没能把林楚臣那糙汉子性格和脆弱敏感划上等号，不过，也许他就是装的呢!否则远哥怎么那么小心翼翼地对他?
成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个人之前遭遇过重大变故，变故过程中还体会了把人情冷暖，醒来后性情大变，而第一个接触他的人一直对他有超过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关照，似乎他就是个易碎的瓷瓶，而这些关照在成野看来完全没有必要，林楚臣又不是个巨婴。
但是知道了情况再回过去想，成野才品出这之间的含义。
对了，他刚刚醒过来还袭击过他的主治医生，那会儿可能就是那个狂暴人格吧，后来周遭没有危险，他的状况才一点一点好转了。
成野理清一切后，满怀担忧地眯了一会儿，不到半个小时。之后就起床冲了个澡下楼吃饭，熬过了夜里的迷糊，他现在神清气爽，带着关爱病患的温柔和耐心，他登上了去往机场的车。
林楚臣和他一个车，一路上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林楚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自己，感觉自己身上没什么可奸的，更没啥可盗的。
难道是昨天的后遗症还没消除，发酵了一宿魔怔了?
林楚臣拇指按开手机home键，犹豫着要不要发信息给杨修远汇报一下情况。
他尽量客观让自己理智地分析，昨天白天成野是很生气的，然后晚上回去想了一夜，觉得对方可能是“爱你所以欺负你”，而后越想越甜蜜，所以陷入恋情了?
虽然他觉得成野不太像抖M，但是很多电视剧都是这么拍的，他看的时候就觉得和平年代的人的恋爱观很不好理解，换他遇到这么找茬的，肯定早大嘴巴抽了，不过他也表示了理解，毕竟大家也没啥危机感，可能喜欢这种小情调。
但是成野……林楚臣又看了一眼那让自己背后发寒的微笑，安慰自己毕竟成野也是和平年代的人，他不能自作主张地用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
林楚臣手指敲了半天大腿，终于下定决心，他翻出成野的微信，把昨天晚上加上的褚倩茜的微信名片推送了过去：“那个……”
刚好成野也要说话，话音和他重叠在了一起：“那个……”
接着是成野微信通知的声音。
车里的空气突然有点太安静了。
成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递给林楚臣一个很迷惑的表情。
林楚臣现在有点尴尬。按照社交礼仪，现在他应该说一些或鼓励或指导的话，但是他把肠子肚子都翻了一通，也没找出一句相关的来。
虽然他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但他们情况太特殊了，不太具有普遍指导意义。
他是青翼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命是青翼救的，青翼带着他保护他，给他找吃的找住所，甚至在最初他无法接受现实的时候，青翼还要充当他的知心大哥哥，帮他疏导负面情绪。在长达十年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活中，青翼对他来说意味着太多了，多到“恋人”这个词远远不能承载。
即便是最后失去青翼的那一年，他也是靠着幻想和回忆他说过的话支撑着走下去的。他不能让自己死，因为这条命并不是属于自己的，是青翼拿命换来的。
这么复杂的情况下，林楚臣根本无法梳理出自己的感情线。他们并没有表白，没有承诺，没有试探，没有误会，他们有的只是长长久久的陪伴，即便是他们其中之一已经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