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公子。”葛老的神情像是长吁了一口气。
车内,洛天沁垂着视线,指尖微微滑捻,隐约可以看见上面一点红色;她的眸色变幻不停,半晌后向后靠在车壁上,嘴角逸出一声似哀似叹。
“怎么就……不死不休了呢……”
“——小公子,”车外葛老的肩上停了只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听得葛老直皱眉,片刻后才舒展开来,“来到临岑城的都尉军已经悉数伏诛,但在影卫围捕过程中,冷千叶负伤逃掉——不过所幸已经被您的师姐擒获,此时他们正赶往驻地。”
马车里洛天沁眉尖微蹙,心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负伤被擒?师姐她是在城外么?”
闻言葛老神色一变。
此处距京城千里,若是负伤,断然没有不顾伤势出城回京的道理。
“急着回城……”洛天沁沉吟,“莫非情报有误,城外还驻扎着一批大皇子的手下么?——葛老,速回驻地,我要亲自审冷千叶。”
到驻地还有百米距离,车外葛老语气有些诡异:“…小公子?”
“怎么了?”洛天沁声音一寒,各类意外情况的猜测蜂拥而出。
“……公子他在驻地外呢。”
湛黑眸子里瞳仁缩了下,洛天沁一步上前掀开布帘:“凤——”
白色外袍,墨云长发,薄薄的熙光打上去,衬得风华万千,那人迎着她的声音望过来,却偏是神色漠然。
只是视线相交的刹那,她分明看见那人眸光微转。
就像是一尊极美的雕塑,在一瞬间活了过来。
那些或悲或忧,都在这一刻如云雾消散。
两人的距离随着马车的驶来而渐近,洛天沁酝酿了满怀的愉悦,计算着马车将停的位置,抬了双臂就要冲着那道身影扑过去:“凤——”
“吁——!”
马车突然急刹,洛天沁急忙扶住车厢稳住身形,同时一记眼刀飞向葛老。
葛老神色无辜:“小公子,是这马受惊了,与老夫无干。”
洛天沁收回视线,转向那人方向的瞬间柔和了神态:“凤——”
“小师妹,好久不见——!”天边一道粗犷的身影伴着粗犷的声音,以与身影以及声音极为不符的身形几步踏来。
洛天沁脸色微变,视线移向大汉身后,果然看见一众阴影紧随其后乌拉拉地盖了下来。
“小师妹——好久不见——!”
十数个气息绵厚的习武者同语调发声的效果是不言而喻的——洛天沁揉了揉几乎崩坏的耳朵,狠狠地翻了白眼,嘴里嘟囔着:“昨日才离开,好久不见个大头鬼……”
“哎?小师妹你说什么?”粗犷大汉笑容很是促狭。
“……”对于某个因为常年习武听力已经比狗更佳的大师兄,洛天沁傲娇地将脸转开,笑容花儿似的冲着一旁依旧神色淡定的公子:“凤——”
目光所及,却见那人罕见地变了神色,提步便向那群人走了过去,直到在一个满身伤痕、血迹斑斑的人影面前停下。
视线毫无遗漏地扫视过男子身上每一处或是淤青或是深可见骨的伤痕,凤封的眸子里风雨欲来,他倏然转身,凌厉的目光划过那一众微愣的人群,声音寒烈如人身处数九寒冬:“谁伤的,站出来。”
就连一旁本是微露不屑的大师兄也是目光一凝,脸上憨厚的笑容一敛——武者的本能和直觉让他在这个看起来形同废物的人身上,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就连身上的寒毛也不由自主地立了起来。
而原本在那男子两旁的一男一女更是面带惶然地后退一步,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说最后一遍——谁伤的,站出来。”凤封的神色已经近乎凝冰。
就连洛天沁也已经惊怔,她从未见过这个人有这般的情绪外泄,更何况是怒意盎然。
在众人间的气氛近乎固化的时候,却是那看起来不堪重伤的男子先开了口:“公子,千叶无碍。”
那平淡到近乎淡漠的语气,终将在场众人的心神唤了回来;尤其是为首的几人,更是因为以自己的心境竟然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吓到而恼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