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变化自然不会逃了洛天沁的眼,只是这一路对着此时手中牵着的小孩儿的脸蛋看了许久,她倒也明白,今日这场赌约,大抵是要输的她一无所有了。
凤扬的脸色变化之后,倒也不曾说些什么,安安静静地在前面带路,引着洛天沁往凤封的书房去了。
洛天沁笑了笑,眼睛里却是片刻的失神与茫然,像是突然迷路的人忘记了该何去何从。
她甚至想,若是此刻她不管不顾地转身离开,当做没见过这个自称是他侍妾带着他儿子的女人,当做不曾有过这场他若承认我便离开的赌约,当做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是不是,是不是……她就不会失去他了?
洛天沁把双手覆在脸上,轻轻地吸一口气,再轻轻地吐了出来,手拿下来后,视线触及那个女人略微复杂的目光,洛天沁笑道:“别担心……我不会毁约的,”她转身追着凤扬的方向离开,不忘牵起手边的小男孩儿,“我是风卓王室最尊贵的公主,纵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拥有一份感情,但皇室赋予我的尊严,我不会把它践踏在脚下。”
即便我……深爱你,即便我,一想到要放弃就痛得不能自已。
那女人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叹了口气,她以为刚才这位殿下是要哭出来了,却被硬生生压了回去。
所谓……皇室的尊严么?或者,到了这一刻,就算你知道要离开了,还是不想他的心底留下一个有些难看的你?
收敛了眼睛里的各种情绪,女子刻意调整了神态,然后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隔了一周回来鸟……乖乖更新……
☆、金兰诛心
她这一行人进了他的眼帘的时候,洛天沁觉得自己读不懂那人的神情……她当然知道他来历神秘,神秘意味着禁区,所以从一开始她就这般小心翼翼,纵然再想要这个人,也只是围着他打转儿,再不敢有半点逾矩。然后她觉得自己一步步走进了他的世界,他们开始在各种事情上有欢喜有交集。
但直到这一刻——在他和她要成婚的这一日——她才恍然发现,这个人她一点都不懂,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曾让她进入到他的世界里去。
是她痴心妄想,是她自作多情。
两个人之间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变得那么长,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到底是希望这一切快一些还是慢一些。
命运就是命运,它来临的时候,她也只能手足无措。
但是对面那个她看不懂的男人,他的神态就像是第一次相遇时那般,他的眼眸望过来,像是看见了她,又像是只是看见了她这里的空气。
释然?淡然?无谓?
洛天沁突然就生了一种冲动,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揪着那人的衣领,狠狠地咬他温凉的嘴唇,在他的脸上哪怕留下一丁点她的气息,问他到底在他的眼里有没有过她这么一个卑微的凡夫俗子。
不过就是数十步的距离,不管她是想要缩短还是拉长,都这么片刻就到了跟前。
凤封坐在书房外的亭子下,两双手都压在琴弦上,目光像水一样划过这一行人,不留分毫痕迹地挪开去,然后一手抬起,一手空弹,声音比琴音尚轻。
“殿下,莺儿,怎么这时一起来了呢?”
洛天沁哽了千万句在喉头,却在这一句话后连一个字都不想再吐出,还有什么奢想的呢?
孰亲孰疏,一言立明。
她向来自诩坚强,性子更是典型的顽固,此时便硬着心底里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带着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豪气,牵着那小孩儿过去:“凤凤,他……是不是你的孩子?”
这话问得直白,说完以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那清和的琴音丝毫不曾停顿,还有那抚琴的人将视线轻轻撇过那孩子。
从始至终没有开过口的小孩儿张口,声音软软糯糯:“爹爹。”
声音很轻,却让近在咫尺的洛天沁恍然听到世界碎裂的声音。
然后在场所有人都看见,那一瞬间,洛天沁的脸颊旁落下来一串串的水滴,打湿了地面。
相遇至今,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落泪,没有任何前兆,也没有任何声音。
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在那不曾有丝毫停顿的琴声里笑着抹去了脸边的水痕。
到了这时候,她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听,无论他为何站在这里,无论他想要什么,无论他是否在意……都与她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