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心头便涌起一阵酸涩,洛天沁低目而笑,原来时到今日她还未死心,总生着那么些不够聪明又太过明显的心思,……何必这般作践自己呢,安乐?
洛天沁笑着摇了摇头,甚至没有注意到对面那人眼底瞬息的阴鹜暴戾,她抬手将那奏折又合上,垂眸而笑:“让凤大人笑话了,朕日后不会再犯,这件事就不劳烦凤大人了——”
“这本就是臣的分内之事,”那人上前一步,将奏折不疾不徐地从她的手中抽离,却偏是显得随意而不突兀,“若是让旁人知道这件事没有经过臣这里,反而是容易生些口上的是非,皇上您说呢?”
对上那双墨色的漂亮眸子,洛天沁不自禁地怔了一怔,片刻后失笑道:“……是了是了,朕竟连这点事都没有考虑到,看来日后,还要凤大人多多提点些才是了。”
“臣不敢。”凤封垂眸。
洛天沁笑了笑,眼角泪痣像是点了颗水晶:“凤大人不必这般拘束……之前是朕不对,不该起些旁的心思,朕在凤大人的面前是半点遮掩都没有的,日后……只要朕还苟延于世,凤大人自然是朕的倚靠,君臣之分也理应比旁人少些。”
视线一转,洛天沁望向窗外,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兀自沉默了下来,连视线也有些失神迷离。
待到她回神时,恍然一怔便是无奈,片刻后望向那人,正色道:“边关战事告急,朕将御驾亲征,朝内之事,朕就拜托给凤大人了。”
话音未落,却是那人蓦然抬眸望她,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厉。那人顿眸良久,才寒着声音看着她一字一顿——
“此事皇上不可轻断,望皇上再议。”
洛天沁一怔,回过神来便是微怒,也是冷了神色:“此事朕已决定,凤大人不必多言。”
“皇上。”
那人不避不让,并未加重的语气偏就生出字字铿锵。
“凤大人若无事,便退下吧。”洛天沁直视着那人,眼底亦是决然之色。
“……我不准许。”
那人的动作快到让她都未能分明,心底浮上来的疑虑却被那人接下来的动作生生惊散了去——
近在咫尺的温度告诉她,被她心心念念的这个人主动拥进怀里并不是她的幻觉,这个拥抱太紧,以至于让她有将要窒死的错觉。
被突然从椅上拉起来的感觉并不好受,洛天沁却只是瞪大了眼睛,满脸茫然。
她视线未及的地方,那人的眼底有旁人从未见过的惶然,像是被触及了阴影的幼童,早失了云淡风轻的谪仙模样。
待到回神,洛天沁猛然挣开了那人的拥抱,用力过度到后退时自己也踉跄几步,抬起脸时她的神色有些苍白,声音却是冷而厉的:“凤大人,请你出去!”
凤封不知何时垂了眼睫站在那里,逆光而立,神情看不分明。
此时她的话音一落,他也只是一言不发,压抑住眼底汹涌澎湃的情绪,转身走了出去。
他的身后传来女子低哑而近乎走声的音色——
“凤封,我不管你在朝中如何权势滔天,但这件事,你敢阻我——!”
那人的步子一顿,然后又迈了出去。
直到那道身影在门外消失,这厢洛天沁身形一软,伏将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出征
天佑三十二年腊月廿二,风卓王朝新皇御驾亲征,率万数精卫开赴边境。
而永安元年的正月初一,新皇便是在万里之外的边境度过了。
看着平铺在桌面上的皮质地图,此时的洛天沁眉头紧蹙。
自开战至今,两国相持已足月,局势却愈发吃紧,风卓与司耀边境线长而绵延,风卓国内农业为生,边境也盘踞着相距较远的数座城市,而司耀则不然,司耀百姓向来多于游牧,边境别说城市了,连居住之人也是寥寥。
这样一来,司耀常以骑兵突袭风卓各座城镇,烧杀抢掠,而待到风卓主力长途奔袭杀到被突袭的城市救援时,骑兵又早已扬长而去;反复几次,边境百姓储备过冬的粮食基本已所剩无几,若是在这开朝元年就闹了饥荒,她这皇帝定是要“名垂青史”了。
“段磊。”洛天沁垂眸沉思片刻,蓦然开口。
“属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