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官人是什么鬼?这让林乔一下子想到了那个头戴大红花的西门大官人。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林乔走到院子里,只见院子大门口站着几人,扛着一张床。
一位老汉上前说道,"这是给林大官人打的床。"
林乔拍了拍身上的灰,把人让了进来。
床做得挺好看,用的杉木,漆了桐油,颜色不错,就是味道还有点重。
几人将床抬进正房的东屋,那老汉又说道,"坡有点陡,牛车上不来,柜子、桌子、椅子还在牛车上。"
林乔也觉得上来的路有点陡,不仅是陡,还破。
等东西都收拾好了,他拎着一壶酒、一块腌肉去了古村长家。
最近林乔常来这里,见是他,村长的老妻接过酒肉,高高兴兴地忙活去了。
喝完茶,林乔就和古村长说起了修路和盖房子的事情。
古村长摸着胡子,叹了一口气,"如今村里壮劳力不多,还要忙田里的活,修路的话,妇人就足够了,平日里她们也是要挑担锄地的,力气还是有的。至于工钱,一人一天给十个铜钱,不包饭。"
说完又看了一眼林乔,"小哥要是信得过老汉,人老汉给你找,保证没有偷奸耍滑之人。"
这样当然最好,林乔初来乍到,就怕村民欺他是外来户,不好好干活。
想到以后就要在曲水村生活了,他就想着要为村里做点什么,于是又提议说,要把村子里从村口到他房子的这条路整个都修一下。
这么好的事情,古村长当然愿意,笑着说道,"田间的那段路是该好好修修,平日里村民去田里干活,都要走那条路。路的两边是水沟,把路扩宽一点也无妨,这样日后跑骡车牛车就方便多了。"
林乔也正是这个意思,路太窄了,车不好过,他的骡车每次只能停在村子里,只牵着骡子上山。
古村长又说起去何处买砂石比较划算,"十里路外的大兴村就有个采石场,修路用的石板可去那里买。"
最后两人商定,古村长负责找人修路,他的大儿子古海带林乔去采石场买砂石。
古海四十来岁,皮肤黝黑,不高,但很壮实。路上闲着无事,两人不时聊上几句。
这几年连着几次征兵,村长家没分家,男丁又多,儿子辈的老三,孙子辈的老大都去了战场。替丁的银子只出了一次,第一年征兵,三十两银子替了家里的丁。
没想到第二年征兵,不管之前是否有出丁或是替银,都得再出一次。这时实在是再凑不出替丁银子,几兄弟只得抓阄,最后老三抓到了。
到第三次征兵,孙子辈的老大,也就是古海的大儿子抓到了阄。
古海神情苦闷,大儿子走后,婆娘和儿媳日日哭泣,幸亏还有孙子女伴在身旁,聊以慰藉。
林乔不好说什么,文帝不是昏君,征兵也是为了对抗契丹南侵。只是如今战事不利,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古村长所说的采石场并不属于大兴村,是官营的,干活的一般是犯事的囚犯,也有卖不出去的奴仆。
接待林乔他们的是一个小管事,态度虽不和善,但并不蛮横。两人敲定好砂石的种类和数量后,正碰上采石工休工吃饭。
几个额角刺有字的妇人抬着一筐筐的吃食往场内走去,其中一人不小心松了手,筐掉到地上,菜团子滚了一地。
一名监工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对着那妇人就是一鞭子,骂道,"蠢货,不想活了吗?"
那妇人被打得倒在地上,虽泪流满面,却没有哭出声来。
看着默默哭泣的妇人,林乔一时想起了柱子哥,想起了那个抽他鞭子的衙役。
见妇人躺在地上不起来,那监工对着她腰部就是一脚。这一脚踢得,连林乔都感觉腰在痛,可那妇人仍是低声哭泣,并没嚎叫。
看了一会儿后,林乔就觉得这个妇人有点熟悉,可一时却想不出是谁。
是谁,到底是谁?
是她!转身的时候林乔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妇人正是猛虎寨的那个刘氏!
刘氏痛得爬不起来,监工就一直抽她。
林乔返回小管事的屋子,对这人拱手道,"大人,小子有事相求。"
听了他的请求,小管事出门呵斥住监工,然后对林乔说道,"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我去问问主管。"
林乔赶紧往小管事的袖子里塞了一个五两的银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