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坐的人,阿青大都认识。嗜赌的王阿叔,住在街角塑料棚的刘阿伯,一个个都坐得比小学生还端正,认认真真写着笔记。
顾沈讲完了课,留下学生们讨论如何分工合作,自己笑嘻嘻地朝徐季青走过来。“阿青,你来了。”好像跟他很熟似的。
“你在这里干什么?”徐季青冷声质问。
“把年轻人聚在一起唱唱歌,放放电影,再帮无业游民安排工作,赚点中介费,顺便还卖烧烤。怎么样,你男人是不是很棒?”顾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整个人好像一朵软绵绵的棉花糖。
“再说一遍你是我男人,我就打断你的鼻梁。”
“我是你男——”
顾沈话还没说完,徐季青凌空一脚飞踢。
等徐季青单脚蹦达着把飞出去的拖鞋捡回来穿上,顾沈的鼻血已经流到了下巴。用手背一抹,满脸都是血,惨不忍睹。
徐季青头也不抬。“烧烤在哪?给我烤一串香肠两串韭菜四串鹌鹑蛋六串五花肉八串糖醋脆骨。”
“没有糖醋脆骨……”
“现在做!”
第4章 小混混x大混混
废弃的电影院后面有一个小小的院子,种着一棵阔叶榕,高大苍翠。
晚风微凉,顾沈将他的外套脱给了徐季青,自己光着膀子站在炉火前,不停翻动着铁架上的烧烤串。
“阿青,孜然要吗?”
“要。”
“葱花要吗?”
“要。”
油烟伴随着食物的香气,从炉子上升腾而起。
徐季青仰起头靠在椅背上,叶片的缝隙中透出点点繁星。“鼓浪街是我的地盘。”他半眯着眼睛说。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的。我是你男人嘛。”说到最后几个字,顾沈压低了音量。
“别以为说小声了我就听不到!”
“对不起嘛,”顾沈嘟囔,“可我真的是啊。”
死性不改,徐季青也懒得再说他。刚刚踢那一下,现在脚还痛呢。
烤好的菜端了上来。徐季青拿起五花肉串咬了一口,油香四溢。“手艺不错嘛。”
“嘿嘿。”顾沈笑得得意,鼻孔里还塞着两个带血的纸团,说话瓮声瓮气的。“我以前在魔界就常常用地狱烈火烤肉吃,少说也烤了三百多年……”顾沈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说了?接着说啊。”徐季青已经解决完一根肉串,又拿起一串脆骨。
顾沈一咬牙,拉开背心,给徐季青看自己背上那个奇丑无比的纹身。“其实我是魔界少主,为了追你才来到这个世界。”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把纸团喷了出来,鼻血又开始哗哗地往下流。
徐季青一边啃脆骨,一边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找卫生纸。“说真的,你有病吧?”
“嗯,我病入膏肓,苟延残喘,全世界就只有一味药可以救我。”
“什么药?”
顾沈把新揉的纸团塞进鼻孔,直端端地看他。“你。”
话音刚落就是一根竹签砸在头顶。“好痛!”顾沈捂住脑袋。
“再有下次,我就用尖的那头扔了。”
徐季青拍拍屁股站起来,留下一桌狼藉。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鼓浪街是我说了算的。你如果敢逾越一步,先自己打断两条腿再来找我求情。”
他撂下话,穿过鼎沸的歌声,回到鼓浪街。徐季青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顾沈的外套,大了两号,袖管空荡荡的,领口残留着木质调的香水。
徐季青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竟然心软了。
罢了,也就是个小屁孩儿而已,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事。
他吹起口哨,步伐悠闲地往回走,头顶夜空深邃,浩渺繁星汇成一条浅浅的河。
“青哥,”刚到酒吧,陈兆一就指着街尾跟他说,“刚才顾沈一直跟在你后面。”
他回头去看,陈兆一却摇摇头。“你一进来他就走了。他是不是想偷袭你啊?”
路这么长,要偷袭,少说也有七八十次机会。
顾沈是不放心他一个人走夜路吧。
徐季青将外套脱下来,扔给陈兆一。“追上去,把衣服还给他。”
“啊?”陈兆一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