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有些可惜的道:“我以前的同学。高考的时候还考上个挺好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都下来了。可当时村里头女孩念书没用的说法挺兴盛的,她爸就信了,硬是不让她读大学,随便找了个工厂让她上班。后来嫁人又离婚了,带了个姑娘。近几年听说一边打工一边养闺女,还得给家里寄钱。回来路上我看见了,跟咱们是一条街,我都没认出来。”
这种事情其实并不罕见,可是不论听多少次,心里头都忍不住有些唏嘘。
“这也是一念之差。”何阳轩给林谦塞颗葡萄,又将果盘放到爷爷面前。
爷爷道:“当初不念我还过去劝过两句,可人家爹妈铁了心不想闺女念书也没办法。我前些日子听说,当初有学习不好的姑娘,爹妈铁了心砸钱让她上了三本大学,毕业后找了个挺好的活,现在在婆家都挺好。她这学习好的倒是因为爹妈不同意成了这样。现在她爸去年还因为瘟疫走了,家里就剩她妈还有病。一个女人伺候妈还带个孩子,家里没个男人以后日子不好过。”
爷爷这意思,就是有意让林谦多过去帮帮忙。
林谦点头同意,想一想又道:“这回不怕有流言了?”
瘟疫过后,虽说女人死得比男人多,可也有不少女人成了寡妇。少数在这半年里头又找人了,大部分还没找到合适的或是不想找了。有时候爷爷会提醒他少跟她们说话,村里头唾沫能吃人。可怜人多了,想帮也帮不过来。
“这不是你同学吗?再说你脸皮厚还怕人说?”
有时候爷爷的话是真的分人的。以前是怕被人说道不好,在村里事情越少过得越安生,这回又说林谦脸皮厚不在乎。
林谦看一眼何阳轩,哭笑不得。
何阳轩转移话题道:“爷,咱晚上吃啥?”
爷爷当然清楚他的用意,瞧他一眼,不咸不淡道:“面条。吃点过水面,这大热天的吃别的积食。”
其实屋里头空调开得凉爽,吃什么都不耽搁,不过过水面拌上调料吃着也爽口。林谦二人得了信儿,又聊一会儿天,爷爷去做饭,林谦去喂家畜,何阳轩再去温室里头看看,顺手给游泳池的鱼撒两把鱼食。
第二天上午,林谦才带着两把自家温室里出的青菜去看一看老同学。
这个女同学也姓刘,算起来跟自家隔壁的刘叔有点亲戚,人叫刘志凤。说来可笑,这么有寓意的一个名字,结果却因为父亲的一念之差,与大学失之交臂,就此改变了人生。
林谦站在大门口敲了两下门,此时刘志凤正在收拾屋子。身子骨有些纤瘦的她瞧着像是使不上力气,七八岁的女儿在一旁帮忙,也没多大帮助。
听见外面大门的声音,刘志凤透过窗户瞧见是个男人,心里头有些奇怪,让闺女在屋里待好,擦擦手出门。
“是刘志凤吗?”林谦确定一下道。
“我是。”刘志凤走近看清楚了,带着不确定道,“你是……林谦?”
“是我,昨儿就听说你回来了,可有事耽搁了。咱是老同学怎么也得来看看,昨儿忙了一天,刚抽出空来。你刚回来肯定要多忙一阵,我就不打搅了。这菜是我爷让我送过来给你家我婶儿的,我这就回去了。”
林谦连院子都没打算进。不说村里的流言,此时刘志凤刚回村,刚刚安定下来,家里祖孙三代三个女人,两个都是没什么劳动力的,就靠刘志凤一个人撑着。这种状态是最容易被欺负的人家,尤其是男人。
此时也是她们一家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林谦不是个给人找麻烦的人,所以很懂得分寸。
刘志凤瞧他态度松了口气,笑道:“我也知道现在这菜值钱,这耗子还闹着,谁家菜都不多,我哪好意思要。”
刘志凤将小门打开,林谦将袋子递过去,笑道:“我家弄了温室,这些都是温室里头种的,耗子进不去。我家里头还有事,就先走了。”
刘志凤将菜接过去,眼瞧着林谦走了,捏着袋子听到塑料袋的声音,心里头滋味有些复杂。
林谦近些日子干活是黑了,可照比村里其他人还是白很多,皮肤瞧着也细腻,一看这些年日子过的就好,吃好东西,人养的也好。
刘志凤的闺女刘子萱跑出来,到妈妈身边看刘志凤手里的袋子。
刘志凤苦笑一声,摸摸刘子萱的头,进屋先把菜洗出来。已经有些日子没吃到新鲜的蔬菜了,家院子里的菜还不大,不少都被耗子吃了。刘志凤昨天回来,愣是没舍得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