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回伍国。”
陶慕嘉尴尬地笑笑,“你看我这样,怎么跟你回伍国?”
深邃地眼睛看进他的眼睛里,独孤启一字一句地问:“我只问,大人愿不愿意。”
陶慕嘉的动作停下来,整个天阁寂静地可怕,唯有他知道自己的心在狂跳。
他对着独孤启那双认真的眼睛,点了下头,“愿意。”
独孤启脸上的寒冰瞬间散去,温柔的神色浮现在他脸上,带着阮茗筝的影子,陶慕嘉突然想,这个孩子会不会也和他的母亲一样,拥有疯狂的潜质。
他没有去问独孤启如何带他一起走,他知道,独孤启想做的事,定会做到。
晚上陶慕嘉难得举行家宴,为独孤启接风洗尘,说是家宴,实际上也就他、独孤启和尹伯,这个家宴实在没什么排场,说来,他们也不过是这世上同样孤独的人。
酒过三巡,尹伯早已告罪离开,独孤启趴在桌上,顶着两坨红,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听不清的话。
唯有陶慕嘉,因为身体不好,以茶代酒,并没有喝醉。
他看向趴在桌上的独孤启,忍不住微笑,摒退下人,把独孤启架上肩膀,一年的时间,少年已经快和他差不多高了,还有点沉,陶慕嘉一个没注意,让独孤启整个扑到他背上,温热的气息铺洒在他耳边,带着微醺的酒气,弄得他耳朵红。
好不容易把人送到三楼房间门口,许是闻到了熟悉的熏香味,独孤启突然睁开眼,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等到陶慕嘉把他放到床上,转身便见到独孤启定定地望着自己,陶慕嘉吓了一跳,往后挪了一步,独孤启立刻捉住了他的袖子。
独孤启把袖子往怀里拽,陶慕嘉秉着不跟醉鬼计较的原则凑了过去,独孤启突然一把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怀里。
随后,断断续续地哭诉起来,“大人,我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全军进入陷阱的时候我真的害怕,怕自己就那么死了,可我知道我根本不能犹豫,不能放弃,我想活着回来见你,我想完成答应你的事,我们一起回家……”
陶慕嘉愣住了,原来他以为的运筹帷幄,他以为的从容不迫,他以为的神机妙算,都不过是这个孩子破釜沉舟、毫无退路的选择。
人,都是会怕的,独孤启从未像今天这样真实地表达过那些压抑着的情感,如果不是今天酒后吐真言,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独孤启,未来的千古帝王,也是会怕的。
谁都可以退一步,唯独独孤启不能,天让他不能。
眼睛有些酸涩,陶慕嘉低下头,眨眨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独孤启的头发,他知道,这世上实在有太多无奈,是他们不可抵挡的无奈。
独孤启抱着他哭了一会,声音终于弱下去,陶慕嘉帮他擦了眼泪,让他躺平到床上,然而独孤启一直睁着眼看他,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陶慕嘉不得已俯下身,问他还有什么事要说。
“大人,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陶慕嘉看了他一会,勾勾嘴角,眼里一如既往的平静,“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独孤启惊讶又不解地看着他。
“我也很喜欢你,只是,不是那种喜欢,很抱歉,我只是太孤独,偏偏这个世上,只有你和我一样孤独。”
独孤启放开了手,闭上眼打起了呼噜。
陶慕嘉的笑意消下去,把被角捏好,退出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见面时,独孤启显得很是尴尬,看样子昨晚没断片,陶慕嘉跟他打招呼,“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独孤启难得地辞穷了,听到他问话什么都没说出来。
陶慕嘉笑他,“就你这心理素质,怎么当上左将军的?”
独孤启挠挠头,有些憨地笑了笑。
经过一碗酒,两人说开了话,日子却没有太多变化,两人从一个在司天阁点灯一个上朝,变成了两个一起上朝,下朝之后又一起回来,独孤启已经有了自己的宅子,可他从不去住,只和陶慕嘉呆在一块,在陶慕嘉对面摆了一张桌子,中间加了扇屏风,就把天阁上面开辟成两人的办公场地。
独孤启开始还担心陶慕嘉疏远他,然而陶慕嘉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也就渐渐变得厚颜无耻起来,像个跟屁虫似的黏着陶慕嘉。
尹伯说他还是没长大的娃娃,总少不了大人的照顾,可只有两人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