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吴秋严懒得接应,姜红叶也不管,就天天对着几块布料在那儿琢磨,苦了吴道明和苏聿,除了接待客人,就不干什么其他事了。
这么忙忙碌碌又折腾了近半个月,总算是到了算好的日子。
吴家离魔教有些远,姜红叶做了两套衣服,一套简略,一套繁琐,后一套才是到魔教真正拜堂时穿的。
苏聿不是女人,从吴家走的那天,他骑了匹脖子上戴着大红花的白马,穿着一身红色的劲装,忽然觉得自己不太像出嫁的,有点像什么状元游街的。
吴家送嫁的人有十几个,除了吴道明尹淙几人以外,还有一些都是十六七的少年,行走江湖的年纪,这一趟出来了,也不急着赶回来,正好去见见世面。
一行人走的不快,后面还缀着看热闹的一大帮子,姜红叶与吴秋严也跟着。姜红叶也不说话,一直将苏聿送出城,才说道,“他要是欺负你,就回来找娘。”
苏聿猛地笑了,点了点头,没说出来他娘估计打不过凌漠寒。
再出城十里,白洛枫就在前面等着了。
白洛枫也不止一个人,旁边跟着一直没露过面的穆惟远,后面还跟着浩浩荡荡几十号人,见着苏聿,就团团围了上来,简直就像是来找茬的。
苏聿前几次一直没见过穆惟远还奇怪这两人怎么分开了,现在见了,就有点奇怪他怎么不来。
“……教主不让他在吴家面前露面。”白洛枫看见苏聿的神色,解释道,“怕吴家人觉得他杀气太重,不让你嫁了。”
“……”苏聿只能无言。
这一次从吴家去魔教,心境远远不同了。
苏聿猛然想起,几年前他第一次去时,也是骑马,那年春天风沙很大,似乎到哪儿都要刮着大风,吹个灰头土脸。
那一年吴道明不在,吴有欲也叫了人跟着,只是一路也没人愿意和他说话。
魔教是个什么地方?
在当时苏聿心里,对于魔教的印象,大多是杀人如麻,性情古怪,说道魔教教主,更是连个高矮胖瘦都不知道,也没人和他说,苏聿还一度揣测过到底是不是个身材粗壮人高马大走起路来似乎地面都得震一震的大汉……虽然最坏的揣测是个又矮又瘦的干瘪老头……
他曾经想象过几十种,只觉得每一种都颇让人不可接受。
他当年嫁入魔教时,魔教里对他的态度也说不上好,大部分都极为疏离。人去了,甚至连拜堂成亲的样子都没走一下,直接带他去了个院子,只是院子里还有很多人,或明或暗的看着,指指点点的一轮。
有这么个不会武功的教主夫人,或者说,从白道莫名其妙嫁来的教主夫人,在大多数魔教教众眼里,也是十分不甘和丢人的。
就像在许多吴家弟子眼里,既不理解吴有欲的决定,更奇怪的是苏聿这么个男人呢,居然连吱也不吱一声,软弱的让人蔑视。
他为什么不逃?他只是逃不走而已。
他到魔教后,前半个月,连凌漠寒的面都没见过。
在魔教与在吴家,只是换了个地方,人还是他一个人,好的是,他在魔教主坛上怎么走,干什么,都没人管。
苏聿努力回想了一下最初的生活。
每日睡得早,起的也很早,有时候一天一天的蹲在习武坪边上看那些人练武,其他时候,没事就去山里逛逛,朱雀峰山势险峻,景色却极美,每天看,不会让人看厌。
苏聿就以为自己就这么过一辈子了。
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朱雀峰的山势实在太险了,或者说,那些什么峭壁悬崖,山间小路,太难爬也太难走,很多地方,他不会轻功,就得弯着腰走、蹲着走、爬着走……狼狈不堪。
苏聿就是在四肢着地够着石头往一处矮峰上爬时,第一次见到凌漠寒的。
记得很清楚,没办法,他那时候全神贯注的找着下个落点,坡很陡,脚一滑就得摔下去,冷不防一抬头,却见有人就站在上面的山峰上,黑发黑衣,皱着眉往下看他。
那时候苏聿一脸土。
凌漠寒神色很奇怪,语调微微上扬,冷道,“你不会轻功?”
苏聿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只能点头。
凌漠寒也不动,就站在山石上,看他爬的辛苦,只道,“不会轻功,便不要不自量力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