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明锋才看出来这人是李翱。李翱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像是哭过。后面的那个男人赶上来搂住他的肩膀,低声安慰了起来。
这应该是刚从言幼宁的病房里出来吧,好像每一次探病李翱都是这个反应。明锋以前没觉得李翱是这么感情丰富的人,现在才知道,果然艺术家都是感性的。
不想出去跟他们寒暄。明锋索性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等两个人开车走了才慢吞吞地拎着刚买的薰衣草花束走了进去。言幼宁所在的楼层因为条件特殊,一向清静,没想到电梯门一打开,明锋就看见言幼宁的病房门口堵了一堆白大褂。
明锋愣了一下才急匆匆地赶了过去。从人缝里往里看,根本挤得连病床都看不见,倒是一个白头发的老大夫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明锋突然间怒从心中起,看这架势是现场授课,拿着言幼宁当成了教学材料吗?
明锋推开前面挡着的人,在一片埋怨声里硬是挤了进去。不过挤进去之后他又十分意外地发现那个跟老大夫说着话的人正是容庆。容庆一眼扫过就把明锋的心理活动猜了个七七八八,也不等他说话,先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示意他什么都别说。
容庆板起脸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明锋只好按捺着性子退到一边。容庆把这个老人家一路送到电梯门口,再回来的时候脸色挺阴沉。
“怎么回事?”明锋连忙发问,“这人谁啊?”
容庆在病床边坐了下来,顶着明锋要杀人似的视线轻轻摸了摸言幼宁的脸颊,“他是个中医。资历比陈老爷子还要老,真要论起辈分,陈老爷子还得叫他一声师叔。”
明锋惊了一下,注意力也难得的从容庆那只讨厌的爪子上转移了开来,“你怎么找到他的?他怎么说?”
容庆抿了抿嘴角,“他会试一试中医的方法。我听着大概是要针灸。”
明锋瞬间失望无比,“只是……试一试?”
容庆嘴角浮现出一个苦笑来,“还能怎样?”
两个人一起沉默下来。
清晨的阳光穿透了云层,将一缕金色的光线洒在了言幼宁的脸上。像是被光线刺激到,昏迷中的言幼宁微微蹙眉,把脸扭向了容庆的方向。
病床旁边的两个人被他这个小小的动作惊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言幼宁轻声地叹了口气,明锋才如梦初醒般冲出了病房,“大夫!大夫!”
容庆没有动,他也不敢动,他的一只手还按在言幼宁的肩膀上。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觉得心脏都要从口腔里跳出来了。
大夫带着护士冲进了病房,将闲杂人等都轰了出来。
“你说他是不是要醒了?”明锋激动不安地在病房门前走来走去。
容庆靠在窗口,叼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轻轻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
隔着玻璃门望进去,病房里的言幼宁依然沉睡着,就好像刚才的小动作只是他们的幻觉。
明锋觉得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耶诺的希望”在半个月之后终于有了消息,最后一次公开出现果然是在东京的拍卖会上。陈主任连忙打电话向言幼宁汇报这个消息,同时表示已经安排了人手跟进这条线索。当然一件并不是十分昂贵、也并没有什么历史研究价值的珠宝,为什么会引得这位少爷这么关注,不惜耗费人力物力去寻找,陈主任心里不是没有疑惑的,不过他拿的就是关家的俸禄,这种事自然没有他去质疑的余地。
最重要的事情总算是有了眉目,言幼宁顿时心情大好。
陈主任来汇报这件事的时候,言幼宁正陪着关政安出席陈家的庆祝酒会。陈家也是关家的生意伙伴,听说陈家有意要把一个女儿嫁进关家来联姻,不过关宇森貌似地位不稳,言幼宁的身份又委实尴尬,这件事才不得不拖了下了。
陈家的酒会是为他们家的二公子陈赓良举办的。陈家的这位二公子据说从小就有些离经叛道,放着好好的商学院不念,自己跑去念导演专业,把陈家二老气得不行。不过几年下来陈赓良居然也给自己混来了一个新锐导演的称号,一部有关打工人群的纪录片刚刚在国际上拿了金奖。
其实无论在哪一个行业,真正混到了顶尖的位置上,都会赢得公众的认可。现在看陈家父母的表现,估计也不觉得儿子不从商是多么丢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