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着破衣烂衫,每天给他们吃的只有整间大宅吃剩后被倒进泔水桶中发酸的食物,即使是这样,他们也要哄抢着才能勉强果腹,动作稍微慢一点就会饿肚子。
每天笼子里都会有被各种不明丹药毒死或生病了没人照顾而病死的孩子,他们的尸体会被下人抬走,连破草席都没有一张,直接被拉到荒郊野外的某处像扔垃圾般随手一扔。
那段灰暗的日子,迟洛兮不愿赘述,江弦也没追问,就算他不说,江弦也能想象到他经历了怎样的非人折磨,在那些禽兽的眼里根本没有把那些可怜的孩子当人看过,他们只是试验品,一群小白鼠而已。
有些痛苦的记忆并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减淡,只会像沉积在洪流中的砂石,经过洪流的反复冲刷,反而历久弥新。
也不知该说迟洛兮运气不好还是好,他试过的几种丹药都没有剧毒,最多只是让他头晕恶心,浑身无力而已。
好在痛苦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某天深夜,富贾家不知是遭到了抢劫还是被仇家寻仇,一夜之间惨遭灭门,连同那些被捡来试药的孩子都无一幸免。
也是他命不该绝,在被砍了数刀后,原本已经咽气的迟洛兮在天亮时竟然又活了过来,他望着满地尸骸与血流成河,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终于可以解放了。
就在他想逃离这个魔窟的时候,突然发现在那些孩子堆成的尸体下,居然还有个和他一样逃过一劫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柳毓。”迟洛兮重重呼出一口气,继续道:“后来我曾听见一些流言,说富贾家被灭门是因为他已经炼出了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灵药。不过这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无所谓了。我和柳毓辗转流离,不久后遇见了一位好心的老道长,道长将我们带回了道观,收我们为徒,给了我们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从此以后柳毓就一直叫我师兄。”
按迟洛兮的说法,他和柳毓是一起从魔窟逃出并获得长生不老的幸运儿,两人一直相依为命,感情应该比普通的友情或亲情更甚,可为什么现在却会发展到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
——甚至让如今的柳毓想要杀了他。
迟洛兮牵起江弦的手,在他指尖亲了亲,然后像是看到他脑中的想法了似的解释道:“那位老道长是位精通堪舆之术的行家,大概是看出了我和柳毓的不同寻常,于是他开始将毕生所学传授于我们,我比较喜欢阴阳风水之类的学问,他擅长五行八卦——你还记得坳碗村妙善大师的事吗?当我看见那个阵法之后,就知道那极有可能是出自柳毓之手。”
迟洛兮一下下轻轻揉捏着江弦的手指,好像在借由这个动作把尘封在记忆里的往事又重新翻倒出来。
“等师父过世后,作为他唯一的两个徒弟,我们继承了道观。但是我很快便发现柳毓开始变得有点不正常,他的感情和道德观都很淡薄,但对我却有种很强烈的执念与占有欲,并且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甚,到最后甚至只要我和别人多说几句话,都会给对方招来他的报复……于是在某天夜里,觉得再也无法忍受的我选择离开了道观。”
迟洛兮说着,偷偷用余光观察着江弦的表情,他有些担心,知道这一切的江弦心里会不会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产生某种芥蒂。
可江弦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吐槽他俩真不愧是师兄弟,连占有欲强烈这点也一模一样上。
江弦内心:“迟洛兮你和柳毓根本就是半斤八两,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变|态……”
好一会儿江弦才按捺住自己满脑袋的吐槽弹幕,接着问:“可是按你的说法,那时候你们应该只是小孩子吧?可你现在这么……呃……这么大。”
江弦说着向他下半身扫了一眼,嗯,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很大。
“因为我们并不是真的会不老不死呀。”迟洛兮说:“也许我们的身体有很强大的自愈能力,但在这四百多年里,我们的确在成长,只是速度十分缓慢而已。”
江弦:“所以李桥是知道你的状况的?”
“嗯。”迟洛兮点头:“像我们这种与众不同的人大多数都被灵异刑侦局记录在案,只要我们安于本分,不闯大祸,不捅娄子,一般还是能像正常人一样自由生活,不过平时我们的行踪还是要时常向刑侦局的负责人报备,李桥就是我现在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