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头那人,也就是四团一营营长程杰的视线落在他指的那个地方,只见那个被叫做虎子的士兵已经到了江边,他的手摸在江水里,趁着昏暗的月光看去,江水里隐约有一条渡索在波光中若隐若现。
程杰没有表情的面上露出喜色,低声道:“让人去通知副座,可以渡江!”
“是!”
保山的作战室内,“滴滴滴”的声音此起彼伏,让气氛无形中压抑了许多。
伸手将水杯中的凉茶倒在手上抹了把脸,陆艺华又将领口的扣子扯开两颗,这才舒服了不少。来回走了两步,他再次问道:“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站在报务组旁边的刘晟闻言正待回答,坐在他前面那位报务组的少尉军官正好停下最后一个操作,刘晟的视线从那张刚刚记录完的纸上掠过,等他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视线一顿,随即心头一松,拿起电报露出一个笑容:“司令,陈副军长来电,预备第二师渡江完毕。”
消息是好消息,陆艺华却没有轻松起来。
收起笑容,刘晟拿着拿着那张电报走到陆艺华身前,只见陆艺华此时正低头看地图,一张地图上尽是蓝色与红色的线条,规规整整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参谋长向军次的手笔。
将电报放在桌上,刘晟顺着陆艺华的视线朝地图上,视线与地图的交点落在怒江对岸,刘晟眉毛动了动,视线向上一挑,蓝色的标注跃入眼睛——滇缅公路。
略微一想,刘晟就明白了陆艺华的担心,重庆军委会军令的反攻依据到现在都没有得到证实!
果不其然,陆艺华见刘晟往地图上看,说道:“军令部下令我部军渡江反攻腾冲和龙陵的依据无非是认为日军势微,沿滇缅公路北进的不过是敌人的一个临时部队,孤军深入是战场大忌,必不能持久,但这个消息到现在也没有得到证实。”
“你是怕对岸有我们不知道的敌军?”刘晟问道。
陆艺华点头,又皱起眉毛道:“我们手中的情报一直不足,对缅甸日军的掌握很不充分,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
陆艺华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又摇了摇头。
刘晟见此虽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再问下去,转头又见向军次一脸好笑地挂下电话,他就问道:“向参座这么高兴,是接到什么好消息了?”
“哪是什么好消息,还不是中兵。”向军次笑着摇头。
“钟军长?”刘晟这下倒是真奇怪了,陆艺华也抬起了头看他。
向军次只好道:“刚才七十一军指挥部刘参谋的电话,钟军长将指挥的事扔给了陈福军长,自己带着警卫排直接去了前线,他们拦都拦不住,只有来报一声。”
陆艺华的预感非常准确,五月二十二日晨,指派担任反攻腾冲、龙陵、松山的部队渡江完毕,并全部到达攻击准备位置。次日,早已到达攻击准备位置的各部队开始攻击腾冲、龙陵和松山三处的敌军,并分别以一部联合攻击腾龙,以及龙松公路上的地方据点。
由于渡江原因,过江攻击腾冲龙陵的部队中并没有炮兵,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法摧毁敌军的防御工事。战斗打了不够五天,怒江对岸部队的情况就开始变坏,初时出其不意的攻击优势渐渐被磨平,再加上后方补给跟不上,过江部队伤亡相当惨重,战役进程与重庆军委会下令之时的预想完全不同。
到二十八日,战况已经逐渐失去控制。
一阵枪击打在地上,钟彬快速弯腰躲入掩体后面。
背靠在掩体上喘着粗气,然后脸贴着掩体侧面向外看,掩体侧面激起一阵碎石,钟彬缩入掩体藏好,张口“呸”了好几声,吐出刚才窜入口中的碎土沙砾。
伸手从旁边的副官手中接过子弹上好,钟彬趁机朝外看了一眼,然后喘着气道:“鬼子哪儿来这么多人?不是说只有一个两千多人的快速部队,这叫两千多人?搞情报的人眼睛朝哪儿看呢!”说完,钟彬也不等人说话,紧接着就问道,“八十八师那里有消息没有?”
“今天上午,八十八师二四六团在龙松公路上击毙了敌军的一个大队长,并且截获了他们的作战计划和地图。”说到这里,陆艺华停下话语扫视一周,“现在已经确定,此次与我军交战的正是敌方第五十六师团,这就是那张作战计划书的译本,诸位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