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毕竟还是过于年轻了,将那些崇拜里的影子当做了真实的人物,又将真实的人物与臆想中的人物做了对比。
初见敬安时,我吃了一惊,他很年轻,比报纸上印的照片要年轻的多,胡子刮得很干净,簇新的军装穿在身上,脚上蹬着一双黑皮军靴,腰里刮着绶带,他见到我时眼睛里闪过了片刻的惊艳,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几乎要以为自己看错了,一个男人看到我后眼里竟然会出现这种情绪,这让我有些许不安。
不过,敬安当时并未如何表示,他只是吩咐了身边跟着的一个中校军官来接待我,然后就一个人上楼去洗漱换衣服了。
这里是敬安在武汉的一处住所,并不很大,却胜在装修设计上。很难想象,一个军人,家里竟然是这种清幽的布局。
“喝茶吧。”
我闻声回过头,是那个被吩咐留下来接待我的中校,也就是后来待我很好的刘晟。
刘晟笑着坐在我的对面:“师座累了好些日子,这次好不容能歇歇却又去参加了宴会,赵少校可能要等一会儿。”
“没关系,这是我的职责。”
敬安对刘晟很好,即使在以后我们成为那种关系后,敬安有意无意地疏远了很多人,他依旧对刘晟很好,刘晟在他身边的地位几乎无人能够取代,在他发脾气的时候,所有人里也只有刘晟一个人的话他能够听得下去。
敬安对我虽然好到纵容,但他却在心底给我定了一条线,这一点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但这却是确确实实地存在的。这条线之内我可以肆意妄为,出了这条线,他对人的处置一点儿不会因为其他情分而手软。
而他生气这个时候,就在我万万不能碰触的那条线之外。
我们聊了没一会儿,敬安就换了衣服出来了,因为还有事情要处理,刘晟接下来并未留下,告诉了敬安一声就离开了,我则坐立不安地和敬安谈论何部长交代的事情。
我总觉得难受,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侵犯性太强,我几乎要抬不起头,然后就在我终于说完正事松了一口气准备离开时,却发生了那个令我预料不及的事情,这件事改变了我的一声。
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我已经忘了当时的心情,也记不太清当时的反应,但那样激烈的刺激之后,我还是有一点儿印象的,我唯一记得的就是,激情退去之后敬安抽身离开时的样子,脸上表情是情事结束之后餍足,神色自若却不带一丝其他情绪。
第二天我醒来时敬安已经不在了,卧室门响了两声,我没有回答,但门还是开了,装着没有醒来,我听到床头有了动静,然后脚步又朝门的地方走,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那背影是昨天的那个中校——刘晟。
竟然醒了,我也就睡不着,浑身上下酸痛得厉害,我开始打量这个房间,很普通的客房,然后我注意到床头上放着的衣服,这应该就是刘晟方才放下的。
从出事到现在,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淡然,我竟然还能如此平静下去,然而就在我认为我会一直平静下去后,敬安回来了,看着他那副表情,我心底突然生出一股难堪,还未等我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开始动作了。
“哐当——”一声,匕首落在地上。
敬安对此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拿起匕首颠了两下就随手扔到了窗外。
我的生活从此开始,敬安将我留在了身边,然后我回家看望重病卧床的父亲,再次与赵家兴见面,发生冲突,随后我经历了我一生的转折点,赵家兴脸色不怎么好地介绍我与另外一个人认识,国军中的一个参谋,真实身份却是共产党潜入国民党内部的高级军官——钱终成。
我当时怎么想的?我说我要考虑考虑,钱终成很赞成我这么想,他说我这是做人生的大选择,要好好想,最终我还是在回到敬安身边前答应了,并秘密参加了仪式。
毕竟敬安那样对我,心里说不怨是不可能的,虽说因为从小养成的性格的关系,我对于能有这么一个人来关系我纵容我感到很温暖。
然而,这却无法让我迟疑,敬安对我的态度还有待商议,况且,在政府机关里见多了阳奉阴违,我实在是对共产党的政治纲领非常有好感,我觉得我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国民党这边没有让我留念的东西了。
日子就那么晃晃悠悠地过去,我从绵城回到武汉,敬安并未问我什么,忐忑的心情着实轻松了不少,却又有少许失落。我认同了钱终成的意见,在共产党身份暴露之前留在敬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