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没有回答的回答,等于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终于确信了他的真实想法。说来惭愧,我现在的心情就跟玩过山车一样。刺激,兴奋,恐惧,又夹杂着浓浓的失重感。
我艰难地呼吸了半天,万千思绪结成一团乱麻。我承认我是很窃喜的,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这不对劲,我不能一错再错。于是我又问:“伯琛。为什么呢?你我之间,哪儿来的那么多情深义重。让你这般执着?”
钟伯琛双眸微合,正巧一束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竟让我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殿下。当初在孤雁楼,是您先...罢了,臣去唤上官太医来再给您把把脉。。”
钟伯琛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要走。我暗骂这真跟电影里演的一模一样,事关整部剧走向的重要信息绝对不会轻易地播出来。于是在钟伯琛刚走了没几步,我一蹬腿闭眼大喊:“你给我滚回来!不把话说明白,你往哪儿走!”
他却来了倔脾气,背对着我,头都没回地说道:“殿下。前尘往事罢了,忘了就忘了。”
我惊出一身冷汗。难不成钟伯琛真的是半仙!他发觉我其实已经打那轮回里头走了一圈了?
钟伯琛又要走,我掀开被子,呼地一下跳了起来,以平沙落雁的姿势吧唧呼在地上,抱住了他的小腿。
钟伯琛低头看向我,沉默了半分钟后,咕咚跪了下来。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钟伯琛大惊失色,抱着我的肩膀刚用了下力,我就疼地哼了起来。我这才发现自己光溜溜的,上半身全是绷带,下边就一条裤衩,再次在钟大丞相面前衣不蔽体。事出紧急,我把脸皮扔在了一旁,不管不顾地往他裤腿上蹭鼻涕:“什么孤雁楼,你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我就不起来了!”
钟伯琛见我一身的伤,也不敢使劲儿搀我。而我这副尊容还在耍无赖,确实是挺让人哭笑不得的。钟伯琛似是没了脾气,只能求着我赶紧起来。然而深谙电视剧套路的我可不想再拖戏份了,豁出去老命薅着他:“你赶紧说。孤雁楼里怎么了!”
钟伯琛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是复杂,我心惊肉跳地发觉他的眼底好像闪过了一丝羞涩:“六年前...”
我去,这时间回溯的有点远吧!那时候我才十四啊!我脑门上冷汗淋漓,就听钟伯琛用他那温润如玉的嗓音继续说道:“当年微臣被同僚排挤...一日孤雁楼里买醉,偶遇了殿下...”
我目瞪口呆,背脊发凉。冷风顺着我的裤腰带往屁股上钻,让我浑身上下起满了鸡皮疙瘩。
钟伯琛顿了顿,双眸中闪着异样的光泽,吱吱啦啦地给我电了个体无完肤。我一点点挪了起来,毫不客气地一爪子捏在了他的腮帮子上:“别卖关子!然后!”
“...殿下没印象了?”钟伯琛那刚绽出来一半的笑容,呼啦一下又收了回去,变为一个大大的问号脸。
我笑得比哭还难看:“实话告诉你吧...自打我被那倒霉李擎的人捅了一刀,我就失忆了...”
其实是前世的事儿太模糊了。中间隔着个忘川,任谁都记不清楚。
钟伯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睛越瞪越大:“殿下全忘了?!”
“我就记得你叫啥,我叫啥,徐长治他们叫啥。其他的,你们不提醒着点,我压根就想不起来。”我也很闹心。若按照钟伯琛这么个说法,我们俩在少年时期曾有过交集。然而少年时期的记忆,我就剩下了一星半点,断断续续得连一集电视剧都拼不出来。
钟伯琛此时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绝伦。我就从来没想过稳重冷静的他能纠结成这副模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钟伯琛同志默默地站起身来,把我给抱了起来,轻拿轻放地安置回床榻,然后给我盖上了被子,跪在我旁边一语不发。仿佛刚刚我们俩那又哭又闹,上蹿下跳的戏份全被剪掉了。
直到我打了个喷嚏率先结束了平静,钟伯琛终于出声:“殿下...您离国前,一直唤微臣什么,您还记得吗?”
我满脸费解:“丞相?”
“不是。”钟伯琛连连摇头。
“对,那时你还不是丞相...”我聪明伶俐地沉思了一会儿:“钟大人!”
“不是...要更亲近点...”钟伯琛的眼睛忽闪忽闪着,似是很期待:“微臣的字...是什么?”
我急得拿馒头手挠头:“字?隶书,草书,小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