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艾赛尔的思维方式啊。麦克斯一阵哑然,随即无奈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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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你太狠心了,对待自己的恋人都能下狠手。”年轻的法师用手指绕着他的银色长发,讥讽着艾赛尔;见对方始终不答话,他猜测道:“你这家伙,还在为了在这儿见到我而意外?”
艾赛尔瞥他一眼,淡淡道:“我的确很意外。”才怪。自己在这处研究室的人虽然不多,却都和要塞有所相关;这些人长期活动于此,却未见过各处机关与障碍门的钥匙。事物只要存在就不可能不暴露,所以,那些钥匙多半被握在一个可以任意变换其形态的人手中;能将金属制品改变模样的,当然只有觉醒了金元素的法师。
那法师突然认真起来:“你捉住了柯林先生最想消灭掉的人,他一定会为此表彰你、也不会追究你进入这里的事。但我奉劝你,别再试图来这儿,更不要将在这儿的所见所闻讲出去。”
“我是一名军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最好知道。”说完前面那些示警的话语,法师又变回了平时的轻浮模样:“不说废话了。走吧,现在我带你出去。你不是满心仇恨吗?看到其他三区人变成那副德行,你开心吧?”
我怎么可能开心?
艾赛尔跟着对方行走,沉默地看着两旁试管内、铁栏内被实验折磨到不成人形的人们。如果是在第一世,他一定会拍手称快;可他现在懂得了,无辜的人不该为不曾犯下的罪行负责并受尽苦难。更何况,这些人的惨状提醒了他,曾经四区人是怎样被对待的。
经过一个铁笼,艾赛尔停了下来。他看见一个不过五六岁的二区女孩屈腿抱膝坐着,两颊红肿、不属于人类的犬齿延伸出了嘴唇;而他面前的法师只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就走了过去,甚至都不曾对同胞表达一点同情。
艾赛尔停住脚步,惊得几乎呆住。对待同胞这样的冷漠而麻木,他简直无法理解!就算是自己,心中也会生出恻隐之心啊!
“如果有一天,我们之中有人脱颖而出、成为王者,他首先要学会征服别人——不是压服。强迫性的压服会摧垮你的臣民或者激怒他们。与之相反,征服他们的心灵会让他们彻底将你奉为信仰;而在这信仰的力量的推动下,他们将变成更好的人。”
那位第一世儿时敬仰过的、不知名的老者这样对我说过。那才是我应该做的事!为什么我忘记了它?是扩大的仇恨蒙蔽了我的心吗?
“我想在这儿看看,等一下我会自己离开。”艾赛尔说。那法师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然而由于另有要事,那法师仅仅是警告了艾赛尔几句便自行离去。
“还想继续装下去吗?”艾赛尔冷漠地说。那女孩畏惧地抬头看着他,过了好久才张口、将犬齿吐出。
果然,这孩子还没有被改造成怪物;能这样伪装自己,倒是足够聪明。艾赛尔舒了口气,面上的微笑几乎称得上温柔:“安妮,是吗?紧张时会绞手,这一点和你兄长简直一模一样。”
女孩灰色的眼睛睁得很大:“你是我哥哥的长官?”
“是的,现在我就带你离开。在此之前,”艾赛尔环视四周:“我要将这个地方……彻底毁掉。”
当麦克斯与艾赛尔碰面,他惊讶地发现对方带了个女孩子。“我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了。她是?”艾赛尔低头看向那小女孩:“是我属下的家人。”
疑惑与解释都不必现在谈起;他们都知道轻重缓急,现在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艾赛尔正要开口,忽然脸色一变:他的左臂开始隐隐作痛了。那并不是周期性的常规钝痛,而是一种近乎血肉被撕裂的、尖锐的疼痛;这样的痛感,他曾体会过一次,即是他手臂被撕裂的时候。
“麦克斯,”艾赛尔平静地说着,将紧紧揪着自己衣襟的小女孩推到麦克斯面前:“我会亲手将这个地方毁掉,你带这孩子和文件先离开。事先声明,我同伴的家人就像我的家人一样重要,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好看。”
麦克斯定定地看着艾赛尔;他忽然明白了,艾赛尔收买人心的方式从来都与其他人不同。对方的心计固然不少,终究是敌不过一二区人那些特别的“机谋课程”;但艾赛尔使用的是更加直接有效的方式,实力以服下属、真心以亲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