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天真_作者:夏夜鬼话(337)

2018-11-13 夏夜鬼话

  陈乔愤恨费奕真至极,完全不清楚自己乖巧听话的儿子怎么会被个男人勾搭得做出这许多跟她作对的事情,竟然还要为他挺身而出,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叶名河匆忙地出了门,头也不回地骑上车走了,陈乔追在后面拼命叫唤,却叫唤不回来。

  陈乔心里一片空落,想到儿子宣城自己是同性恋形象曝光会有的后果,顿时发出一阵呜咽。

  她想着,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痴痴地望着叶兆文的遗像泪流满面,下了一个决心。

  叶名河打电话查询了可以爆料新闻的杂志社和新闻社的电话,但是沟通都不是很顺畅。他也尝试了去市内的新闻记者驻留点直接敲门,却没能找到想要找的人。

  最后他脑中灵机一动,就往费奕真家赶去。

  他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费奕真家门口肯定会聚集不少记者。

  费奕真的家距离不近,叶名河出发到抵达基本上要跨越大半个市区。好不容易快到地头,他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叶名河看见是母亲的电话号码,本来想要不接,但是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接了起来。

  然而电话里传出来的却不是陈乔的声音,而是邻居阿姨焦急的声音:“名河!你在哪里!?你妈妈出事了!”

  陈乔仿佛陷入了一个泛黄的旧梦。

  梦里好像还是二十多年前,记忆鲜亮得就仿佛她还活在那个岁月如盛开繁花的年龄,她牵着叶兆文的手,如同逃命一般地狂奔。

  没有三两件行李,连坐拖拉机的钱都是从口袋里一个钢镚儿一个钢镚儿数出来的。

  那时的他们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只知道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哪里也敢去。陈乔从来都没有这样鲁莽过,也从来没有这样勇敢过。

  金灿灿的稻谷如同金色的湖水在田野上泛出波纹,带着丝丝冷意的碧蓝天空一望无垠,广阔如同没有边际。

  这广阔的天空下,没有一个地方属于他们。

  但是交握的双手却让她相信,任是随他到天涯海角,他们都能建立起一个家。

  一年多以后她在出租屋附近的老医院里面生下了一个男孩。

  七斤六两,健康壮实。

  男人喜悦的眼睛在她眼中灿若朝阳。他动作轻柔地把那小猴子一般的孩子递给她看:虎头虎脑,皮肤又黑又皱,却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孩子。

  比谁家的都可爱。

  她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持续一辈子。

  她抬起头,想对男人说一句什么,却想不起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

  后来,孩子慢慢长大,蹒跚学步,喃喃学语,聪慧又可爱。男人在他身上了寄望了自己所有的梦想。他们手把手地教孩子写字,数数,画画,希望有一天他长大之后,拥有他们所曾经期望却不曾拥有的一切。

  再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子,工作虽然辛苦陈乔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她曾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是什么打破了这样幸福的日子?

  叶兆文出事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天,她以为是谁跟她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这个玩笑实在太过恶劣,所以她干着一张脸试图努力想回应一个笑容却笑不出来。医院里的示意灯熄灭后医生的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弦上,直到他轻轻摇了摇头……

  陈乔已经不记得她当时有没有昏过去。

  葬礼那几天,她一直守着棺椁不肯离开。她不相信叶兆文死了,她哭了好几天,哭得精疲力尽。客人们感叹着叶兆文这一死留下孤儿寡母可要怎么办,然后词不达意地劝慰她,可是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所有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仿佛都成了交杂在一起的嗡嗡的杂音。

  她站在叶兆文淘换回来的旧书桌前面,看着墙上贴着的那些便签,一张一张翻过叶兆文曾经做下的读书笔记,每翻过一页,泪水就不停地流出来。看到W.H.奥登的《葬礼蓝调》和当时笨拙地自学英文时叶兆文拙劣地一笔一划翻译下的诗句时,陈乔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Stop all the clocks, cut off the telephone,静止时钟,切断通讯……

  ……Let aeroplanes circle moaning overhead,让飞机盘旋呜咽于天空之上Scribbling on the sky the message He Is Dead.传递此讯息“他已经死去”……

  ……He was my North, my South, my East a,他是我的北南东西My w week and my Sunday rest,我的一年四季My noon, my midnight, my talk, my song; 我的日出日落,语言歌声I thought that love would last forever: I was wrong.我以为爱可以持续到永久: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