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梦里浮现出当初逃出孤儿院的场景,夹杂着一条金毛大狗给黑猫舔毛黑猫还咬着大狗脖子咬出血来的雪花碎片一样的东西。大狗把受伤的它强行带到了霍山扣楼下,乖巧地蹲下来,等着那个小男孩儿开门来。那个小男孩儿把大狗脖子上一圈往中间揉。大狗眯起眼睛摇起了尾巴。“汪!”“派森,你受伤了?哪里来的黑猫?毛毛?怎么都受伤了?哎呀你们!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毛毛,猫粮在碗里。我回温放家。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被野狗欺负了。打不过记得跑。美国这边的狗比安居岛大很多。”这个西装革履的白发小男孩儿又是哪个?还有古怪的猫叫声,嘎拉拉骨头碎裂的声音,从身体内部响起来。
古怪。太古怪了。肚子上破开一个大洞的他在梦里抱着自己的双肩,无助地反复喊着,“主人,毛毛好痛,好痛……”
他撑着几近炸裂的脑袋瓜子,辗转一宿。怎么也想不明白。带着这份不明白,耗子到了宁家,见到了旭。
一间房,两张床。爬树上阳台,看着那个人夜里做噩梦那个,只有睡在子居怀里才安稳。早上起来踮起脚尖站在鞋柜前面在子居额头上烙下早安吻。在宁正的车后座,目送他们两人并排骑着自行车说说笑笑去上学。中午或者回来一家八口人吃个中饭。或者不回来,在学校跟霍爸爸廖爸爸一堆七班学生聚餐。
有时候家里就他、派森跟温婉。他跟派森住对门。派森受不了温婉的辣椒酱拌饭,每次都被辣得眼眶红红说想念他爸爸做的番薯糖水。在中心小学,他跟派森不同班。就是坐在一张沙发上,派森也只是埋头死磕数学题。
也不是失恋吧。因为入住宁家第一天那个人就明确告诉他,耗子,我是不是在孤儿院见过你,挺有缘分的,你以后就是我弟弟了,你就叫我小旭哥哥吧。
他说好。晚上趁全家睡得安稳,自己在客厅偷喝他小旭哥哥藏在一楼房间的啤酒。
没喝上两口被半夜起来的派森抢走,倒厨房洗手槽了。
想回去睡觉算了,派森给他手里塞了两颗巧克力。
他看着派森赌气的脸,不明所以。
“我不吃糖。”
刚塞回去派森又推过来。“你不要管我!我们已经绝交了!”
声音太大。两人都吓了一跳。幸好夜深时候,大家都睡得很沉。
耗子要回去一觉解千愁,派森开了糖纸,拉住前面的耗子,一巴掌把糖果塞进去。“酒心的。”
说完,把剩下那一颗塞到发呆的耗子手里。“未成年不能喝酒。不过可以吃酒心巧克力。回去睡一觉就好了。还有,我没说过跟你绝交。”
耗子想说我在组里都不知道喝多少白酒,80度的都喝过,你现在告诉我未成年不能喝酒?
“是不是傻?”
耗子一咬牙,咬碎了巧克力,里面的馅儿好像岩浆一样流出来,在口腔里肆意游荡。
耗子细细品味了一下,“还不错。”把另一颗也吃了。
再见他的小旭哥哥,并没有意料中的梦中情人那种感觉。就是现在明明白白失了恋,也是两颗酒心巧克力就解决了的事情。
现在的他只是觉得,原来我的小旭哥哥真的每一天都要吃药。我的蝴蝶哥哥很厉害是因为躲在家里徒手后空翻。飞檐走壁的本事是把家里沙发那几块黑白沙发块儿当梅花桩踩着飞奔才练出来的。他敬仰的小旭哥哥从神坛走下来,成了一个亲切可爱的人。成了他亲爱的小旭哥哥。仅此而已。
“想起来了吗?”派森问。
“想起什么?”
派森低下头,说着没什么,回卧室去了。夜里,还是喊着毛毛,啃着耗子的脖子睡得死沉死沉。
“哈哈,不会做了吧?”耗子抢了派森刚合格的数学试卷,把自己的试卷往他面前一摔,老鼠眼一挑,“求我。”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派森不干。
“我一直都这么坏。是你把我想太好了。”
“不。你忘了。”
派森看着他的眼。似乎透过他这双眼看着不知道哪一个。耗子不喜欢这样。
“下个星期期中考。难道你要继续考个60分给我们的霍爸爸看?”
提到他那不堪入目的数学成绩,派森的脸苦成菜色。
“开玩笑的。你就说要不要我教吧。你希望我教我就乐意教。谁让我好歹是你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