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了不起的能力。”华非肯定道,低头看了下腕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他悄悄往蓝纺的方向挪了过去,“你哥知道你会这个吗?他都没和我说过。”
“补偿机制而已。”蓝纺轻声道,“我哥?大约是知道的吧,也可能不知道。这是我坐上轮椅以后才获得的能力,除了我爸妈之外,也就那些治疗我的医师才知道了。他们大多以为,这是件好事,还有的说我是因祸得福……真是,哪里来的福啊。”
她微微偏头,头发顺顺地滑落下来,遮掩住了她的表情,却没滤掉她的声音。她的嗓音沙沙的,带着些破损的粗粝,落到华非的耳朵里,却又透出些一些疲惫又无奈的意味:“明明是很简单的道理。人所拥有的东西都是守恒的,当你失去什么的时候,就肯定会获得另一样东西,不管你想不想要,事实皆是如此。同样的,当你想得到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一定要拿出别的去换。而当你想甩脱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一定会有更重的负担——很令人失望的说法,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没办法的。”
她蓦地侧头,声音低了两度:“我告诉过你的,别再靠过来了。”
她身旁的“居心客”威胁地转过身来,华非瞟了他一眼,认输地举了举双手,又默默地朝后退去。
“所以。”他问蓝纺,“小纺,你是负担什么了?”
蓝纺扶着轮椅的手紧了紧,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和居心客有关吗?”华非继续问道。这一问,却是全凭直觉了。“哦对……说到居心客,他人呢?”
“我把他藏到储藏室里。”蓝纺回答道,语气有些歉疚,“我从你包里拿了些药,放到了他喝汤的碗里。”
“我的药?”华非的嘴角抽了一下,“妖用镇定剂?”
“不是,是昏睡药。我看了标签的。”蓝纺老实答道。
“昏睡……不好意思歪个楼。”尽管知道不是时候,华非还是不得不偏了一下重点,“是那个白色瓶里的还是棕色瓶里的?”
“棕色的……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完事后记得带他去洗一下胃。”
蓝纺:“……啊?”
“然后最好再关注一下血糖……算了,不管了,这不是重点。”华非揉了揉脸,想想还是把话题给拉了回来,“你就回答我,这事到底是不是和居心客相关?是还是不是?”
蓝纺用力闭了闭眼:“非非哥,别问了。”
她身边的“居心客”开始朝华非走去了。边走边捋袖子。
“好,好好好,我们不问居心客。不问了。”华非认怂地向后两步,微微弓腰,不断冲着“居心客”比着“向后”的手势,仿佛是在安抚一只狂躁的狗狗。直到确定那个纸偶停下来了,他才道:“那我们不聊居心客了,我们来扯些别的。比如,比如……你的那本相册?”
蓝纺蹙起了细眉:“什么?”
“那本相册,今天你给我们看的那本。”华非说着,直起了身子。注视着蓝纺纤弱的背影,他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没别的意思,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今天看相册的时候,我们一直过得很开心。直到看到那张照片——其他的照片,几乎每一张你都有一大堆的故事要讲,唯独那一张,你只是简单说了两句,然后就沉默了。”
蓝纺垂下了头,片刻后又抬了起来,凝视着脚边的桔梗花,一言不发。
“现在你叫那个纸狐狸来打我还来得及。”华非道,“如果不叫的话,那我就继续了。”
他等了几秒钟,蓝纺没有理他。很好,那就继续了。
“你看着那相册的神情不太对。”华非说道,“那是一张集体照,那我猜,也许是因为其中的某个人?不可能是你哥或者方哲优,你们都那么熟了,也不可能是你哥的前前前前男友,你在提起他的时候语气还是很轻松的。那么就只剩下三个人,一个方家的,两个九方家的。据说九方家的传人擅长一种叫‘纸灵’的法术,而今天来袭击我们的那种怪虫也是纸片做的,那我就不妨大胆做个假设,把嫌疑人限定在九方家的那两人里好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九方家的那两人,一男一女,那到底是男的那只,还是女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