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说啊!你的力量是怎么来的?!”方哲优抬手一拍桌子,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你的灵力是从小就被封住的!如果不是靠了别人,你哪儿来的本事对付那些凶兽恶妖?你到底是遇上了谁,发了什么神经,做了什么勾当,你倒是说清楚啊!”
方哲安的耳朵动了一下,一时间没有给出回答。
方哲优看他这样,怒意更甚,抬手又是往桌面上“啪”地一下:“好的不学,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靠着出卖灵魂换取力量,你还觉得洋洋得意?方家是这么教你的吗?”
“……方家的确不是这么教我的。”默然许久,方哲安如此回道,声音再度低了下去,“因为你们,根本就没教过我,不是吗?”
他抬眼看向方哲优,手指捏在桌沿上,将木制的桌面捏出一个个深深的指印:“方家教我的是什么?你们只教给我,要安静、要沉默,要控制自己害怕自己,除此之外,你们还教我什么了?我从小就被你们关着,束缚着,小时候关在家里,长大了关在这里,连一步都出不去。你们说我是不好的,是我是罪人,说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些我都认了,我都认了。我只想做些好事,我只想让你们知道,我也是能变好的,这样也不行吗?就算是这样,你也要来高高在上地指责我吗?“
“我没有在指责你!“方哲优深深吸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觉得你这个做法有些欠考虑了。和恶魔做交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都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我,没有,和恶魔,做交易!”方哲安一字一顿道,声音渐渐又大了起来,话语间混着咆哮:“就算我真的是靠出卖什么去达到目的,这也是我心甘情愿去换的!我没有因此伤害任何无辜的人,我没有做出任何值得我良心不安的事,那你倒是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就因为你看不惯,你接受不了,所以我所做的就都成错的了,是吗?!”
“我没有这么说!”
“可你就是这么想的!”喉间迸发出野兽般的吼叫,方哲安突然抬手,将从木桌边沿生生捏下的碎块掷到一边。木块打着旋插进墙上的镜子里,溅出一声脆响。
方哲优骇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伏低身子,两手死死地撑在桌面上,目光自下往上,锁紧了方哲安的脸。方哲安看着他那样,静了一小会儿,竟是轻轻笑了起来。
“对了,这么一想还真是……”他喃喃自语着,直起身子,沿着桌子缓步而行,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方哲优身上流连,“我想明白了,我都想明白了。你们向来就是这样的。只要不如你们所愿的,便就是不好的,只要没没到你们标准的,就全是不对的。他说得没错,我其实不该说自己不好的。我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是你们自以为是地以为我错了而已……“
他怔怔地注视着付厉,身影倒映在一旁的镜子里,一张堪称俊俏的面庞被镜上蛛网般的裂缝割得支离破碎。他的脸孔开始变化,前突的吻部间是交错的利齿,光洁的表面闪着寒光。
“我没有错。”他说着,半个身子攀上了桌子,锋锐的指甲在桌面上犁出深深的痕迹。如果华非在这儿,他会看到,那双业已兽化的眼睛里,正闪烁莹莹的绿光。
“错的是你们。”
话音未落,他已朝着方哲优纵身扑了过去,方哲优瞪大双眼,倏然后仰,两手在面前的桌子上用力一拍——
伴随着一声惊叫,华非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片白色的自发光天花板,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空白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现在自己是在哪儿。
翻身从实验室的长桌上一跃而下,他转了转睡到僵硬的脖子,从地上捡起被蹬掉的棉被放回长桌,摸摸肚子,转身想去找点东西吃。他的脑袋依旧处于开机之后的蒙圈状态,行走的动作都拖泥带水的,一不留神就把放在地上的香薰蜡烛踢翻了一根。他低下头,迟缓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将那根蜡烛捡起来,刚要将它摆回原位,忽然听见脑海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蜡烛。”付厉的语气平平的,带着些许只有华非才能听出来的好奇和笑意,“你弄这个做什么?”
“引诱啊。”华非淡定地将蜡烛点燃,扶正,在心里回应道,“这蜡烛里面混了香料和咒语,我琢磨着布一个阵也许能把那木乃伊再引回来……希望能有用吧,这些蜡烛老贵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