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翊抱着被子,凉凉地想着,他大概是越活越回去了,明明活得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一样长,怎么还跟小姑娘初恋似的想这么多。
……
付翊顶着两眼黑眼圈坐进马车,方寒阳将宅子托付给老管家,随同他们一起北上。方寒阳前往武陵办事,具体办什么他支吾着不肯说,付翊也就没有缠着问。
方寒阳忐忑地坐在马车里,恍惚道:“外面那个是永定王爷吧?我竟然坐在永定王爷驾马的马车里……天杀的我要折寿了……”
付翊随手翻着卷宗,另一只手拿着点心,神情悠然自得,闻言抬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可有点出息吧你,别跟没见过大场面似的。”
方寒阳:“……”这场面他连想都没敢想过。
他们马车一路走得又缓又稳,为了图便捷,萧晋光决定从武陵城穿过去,然后再往西北方向走。方寒阳把自己绘制的地图给萧晋光讲了一遍,萧晋光又久经沙场,对地理位置的感觉比付翊好上太多,心里很快就有了计量。
入武陵城需要证明身份的文牒,方寒阳给付翊等人假造了身份,进城门的时候他还刻意露了个脸,骂道:“蠢.货,看不出来吗,行天宫的马车你也敢拦?”
检查身份文牒的两个小喽啰立即不吭声了,直接放行。等马车行远了,新来的小伙子愣怔着说:“不愧是金溪第一行天宫,连驾马的车夫都这么英俊帅气!”
到达武陵的时间比付翊想象中要早,不过才刚过黄昏。
付翊和方寒阳告别,牵着马,和萧晋光一同去找寄宿的客栈。
这回他们带足了银子,付翊找了全城最好最干净的一家客栈,一口气租了三间房,一间留给背东西做苦力的越鸣。
武陵城很热闹,虽然位置偏北,更易遭到南北两朝混战的摧残,但江湖第一大帮破霄帮就位于武陵城内。
破霄帮从创始之初就是个正道门派,长生教之祸后崛起,逐鹿之战破霄帮帮主陆齐一战成名,破霄帮也扬名天下,广收资质优异的弟子,如今已是江湖第一。
若是外乡人来了武陵,都会来破霄帮前转上一转,领略领略这天下第一大帮庄严雄伟的建筑和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霸气。
而付翊只想绕着走。
月裂门那件事闹得太大,付翊敢肯定,旧怨还没报又添了新仇,陆齐此时若是见到他,一定会二话不说提刀就砍。
付翊吃着点心,转头去找萧晋光,他们现在正坐在一间包厢里,气氛很安静,永定王爷正站在窗边,遥望着窗外一片喧嚣热闹的民房街道。
战乱平息半年都没到,看似柔弱无力的老百姓们又如此生机勃勃地过着日子。带着南朝的战旗上战场厮杀的他们,功成名就之后名垂千史,这些名誉和钱财在这样鲜活热闹的场面下都仿佛苍白无趣了起来。
他们保家卫国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国土,主权,和人民吗?
萧晋光身上仍旧是那身驾马车夫的衣裳,布料用的是普通百姓家的亚麻布,穿着舒服,看着倒寒酸至极,原本固定长发的玉冠也被拿了下来,只是用简单的绳带随意地一绑,腰间的碧血剑还在。
若是他收敛气势,还像个普通百姓家的农夫。只是他往那随便一站,那贵气逼人的矜持孤傲和沉稳冷峻的成熟感,一下子就败露了。
付翊看着王爷的美色,真想就着点心吃了。
付翊:“王爷以前来过武陵?”
萧晋光回头看了他一眼,“家母是武陵人。”
付翊挑了挑眉,忽然想起之前在茶馆听说的,洪武帝的第九个儿子早年流落在外,直到十六岁时才被接到皇宫中。难道萧晋光幼年是跟随母亲生活的?
萧晋光似乎懂了他的心思:“我母亲是罪臣之女,案发之后家中一贫如洗,后来她生了一场大病去世,我是私生子,没有亲戚愿意接纳我。后来家仆跑光了,我被人带走,只得流浪江湖。”
他的神色淡淡,好像幼年的悲惨生活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也就过去了。
付翊忍不住同情,一个小孩子,在他的那个世界没有父母生活都会很艰苦,更何况在这个没有福利可言的古代?
付翊道:“你……被人带走?”
萧晋光:“嗯,是被人贩子抓走了。他们看我年纪太小,就把我关在一个大院子里和同龄的小孩做苦力。等到了年纪,他们把我们这些拐来的小孩子放在集市上售卖,卖到富贵人家里做苦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