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总想宰我祭天_作者:水月六华(21)

  伙计微微诧异,这书生向来买药不留钱,更从没有主动提出过加昂贵的鳖甲,一开始还以为他多赚了钱,可看蔡淳略显凝重的神色,却又觉得不像,不好多问,便包了药,顺便多往药里刮了点鳖甲。

  “书生,今天怎么转性子了?”苍碧顶着书箱盖子,极轻地随口一问。

  蔡淳也不知有没有听到狐鸣,没半点回应,也没让他噤声,揣起药包,走了一段,拐了个弯,停在一条小巷尽头,看看四下无人,取下书箱,开了箱盖。

  “书生?”苍碧满心疑惑,从来都是让他不能暴露行迹,怎么这会儿在城中,还是大白日的,就开了箱盖呢,大尾巴一甩扫开身下的垫布,触到书面,他恍然大悟,错开身,两只前爪一夹,把书夹到书生面前,“你还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用功。”

  蔡淳与夹着书的狐狸对视了半晌,要是寻常人见着一只狐狸摆出这种动作,恐怕要以为这小东西成精了,蔡家两母子见多了这白狐的灵性,早见怪不怪。

  取下书,在翡翠眼的注视下放回原处,蔡淳抱起苍碧,把那块垫布折成粗条,往茸白的脑袋上缠去。

  “你干什么呢!”苍碧眼睛和耳朵都被裹住,一时间看不见也听不清,急得爪子乱挥,脑后的布料猛的被抽紧,勒得他耳朵都被拽弯了,吃痛喊道,“疼疼疼!书生,你发什么疯呢。”

  刚吼完,布料就被放松了不少,总算没什么不适感了,只是依旧没被取下,苍碧就这样茫茫然地被放回书箱中,爪子勾着脑袋后面的结,死活碰不到,只能胡乱爪脸上的布:“给我解开。”

  头顶粗粝的触感传来,苍碧知道是书生的手,那双手温柔地抚了抚,苍碧便不嚷了,书生那么做,该是有自己的缘由,许是把他当做寻常狐狸,怕是他看见听见什么又出声惹麻烦。

  蠢书生,苍碧心里暗骂了一句,不再闹腾,只是用爪子专心对付脸上的遮布。

  他身形长大了,书箱便显得有些局促,虽然还没到挤的程度,但转身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不让毛尾巴从竹编缝里挤出去,惹人觊觎,眼睛无法确认,只能盘起身子,不乱动,好不容易勾了半天,总算露出只眼睛,忙趴到边上看外头。

  蔡淳又走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没过多久进了一家陌生的店铺,有人迎了上来,伙计一看到那身打补丁的衣裳便挥挥手要赶人,蔡淳拉住他,不知说了什么。

  苍碧急于想听清他们的对话,爪子勾得飞快,终于在伙计再次张嘴的那一刻,把遮布彻底扯了下来。

  “没有瑕疵的三百两白银,有瑕疵的看货再议。”伙计不耐地回完,扭头就走。

  这傻书生是要买什么?三百两白银,明明连三吊铜钱都拿不出来。苍碧正想着,这书生是走错了点还是问错了价,果不其然,蔡淳没再说什么,默然离开了。

  沿路走去,又到了曾经贴桂榜的地方,今天他们出门得早,路边那买豆腐的老妪还剩小半筐豆腐,有气无力地吆喝着。

  苍碧看得眼都直了,白肚子善解主人意地咕噜噜一鸣,正要撞箱子以示想吃豆腐,一想家里上下拢总也只有书生怀里那五枚铜板了,只好偃旗息鼓,恋恋不舍地瞧了嫩豆腐一眼,摒除杂念,两眼一闭,只当什么也没看到。

  嫩豆腐的香味逐渐靠近,又缓缓远离,最后一丝消失在口气中,苍碧抽了抽鼻子。

  等我亲到你,回了家,一定让连云给我做个够!

  苍碧昏昏沉沉就睡了,睡梦中,连云端着个翠玉做的温润碟子,托着块浇了香油撒上葱末的嫩豆腐,冷着一张脸,把碟子往桌上一放。

  睁开眼,头顶的竹盖开了,一阵油香飘进来,苍碧半睁着翡翠眼抬头,只见书生端着棕榈叶,放到饭桌上,上面的白豆腐诱人地晃了晃。

  “豆腐!”苍碧扑腾着一下蹿到桌上,一顿狼吞虎咽,乐呵地眼都眯了起来,这次的豆腐足有手掌大一块,和他方才梦到的如出一辙,对于寂寞了大半年的嘴,简直就是阵及时雨。

  “雪球,慢点吃。”蔡母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坐在凳上揉着毛脑袋。

  苍碧一顿,看了看还剩一半的豆腐,往前一推,跃下桌子,去灶炕边上叼了四根筷子,拿爪子扒拉着正在烧水的蔡淳的脊背:“呜呜呜……”一起去吃豆腐。

  蔡淳拿下两根筷子,轻拍白嫩的毛屁股:“我吃过馒头了,狐狸,你自己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