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多列没有多话,伸出手便强硬的要拔下若风身上的护甲,基恩慢了一步,只能看着堂弟状似疯狂的背影,隐隐的握紧了手。
护甲拔下,首先露出的是若风那满是汗水却惨白的脸,苍白的唇扯出笑容,眼神却是穿过了冈多列,投向了那之後默然站立的主人。
然後拔下了胸甲丶腹甲,失去护甲支撑的若风往前弯下了腰,在那一瞬间,基恩冲上了前,和冈多列一起扶住了前倒状似行礼的若风。
基恩用力将人从剩馀的护甲中拔出,随着旁观众人惊讶的呼喊,他心惊胆跳的回望,才发现从护甲到他身前,一地鲜血淋漓。
忍着心慌丶忍着心痛,基恩快速的将人放平在地面。
不用翻看查找,上身短衫从腹部开始,早已让腥红润渍,基恩试图轻轻翻开短衫,意识薄弱的若风竟然因此而痛得短暂清醒。
一道从左腹上方横亘至右侧腰间的刀痕赫然矗立眼前,痛得基恩眼前几乎一黑,用力握紧了若风的手。
他伤了多久?战了多久?又站了多久?基恩翻起若风短衫的手微颤,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因为痛楚而短暂清醒的若风虽然全身被汗水丶血水浸得湿透,却勉强的反握住基恩的手,试图扯高嘴角,露出一抹难看无比的笑。
「……没事了。」若风轻轻的吐着气息,眼前有些模糊。
他想他是因为太痛了所以产生了幻觉,他的主人怎麽会眼眶泛红呢?想着想着,若风终於还是又一次的昏了过去。
眼睁睁看着若风闭上眼昏睡过去的样子,基恩从没有这麽憎恨过自己身为奉家家主丶身为国务卿的身分。
纵使他手上握着初代的空间钮,纵使他是百年来初代的第一位操控者,只要他一天顶着国务卿的身分,没有人会允许他并肩与若风一同面对敌人。
甚至连若风将初代交给他的目的,也是将初代视为他逃生的退路,而不是邀请他一起出战。
只因为他是帝国的国务卿,只因为他代表了帝国的安稳。
身为奉家嫡系长子,从小他就被教导着与人保持一定距离,他像是活在这个人世间,却又并不真正活着,因为他身边的人随时可能被牺牲,就像一枚不值钱的棋子,随时可以遗弃,直到今天,他看着他的奴隶丶他的雌性挡在他的身前,成了棋子。
愤怒的基恩压抑着恐惧与怒火,安静的被坦汀请到一旁,让前来接应的陆战机甲营军医接手查探若风的状况。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位军医拿着医疗仪器在若风身上比画着,然後给若风打了一剂针剂,强行将昏迷过去的若风唤醒。
「我把你身上看得到的伤都简单止住血了,你必须告诉我还有哪些地方我没发现的。」军医几乎是冷血的命令着若风。
从昏迷中被强制苏醒的若风差点被扑面而来的痛楚再一次打入黑暗,他勉强自己集中精神,指出了背後的几道伤。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这样见面?」军医拿着医疗仪半开玩笑的抱怨着。
「我们可不可以都不要见面?」若风强打起精神回应着,这次陆战机甲营带出的军医,竟然又是鲁迪,若风实在是感叹这世界未免也太小。
鲁迪医师呿了声,对门口招了招手,唤来了医疗运输的仪器,在冈多列的协助下将若风抬了上去。
正当鲁迪起步要走,若风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让他弯下腰小声的问了他几句话。
鲁迪愣了下,然後摇摇头,说了些什麽,然後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眼被坦汀护着一脸阴霾的基恩。
基恩没有留意鲁迪投过来的眼神,他的全副心神投入了怒焰中,熊熊的烧向了童年的玩伴丶未来的帝后——岚琪。
被基恩阴沉眼神瞪视的岚琪偏着头,似乎不想丶或者不敢面对基恩的眼神,匆匆的在陆战机甲营派出的重兵保护下,离开了混乱又血腥的宴会场。
基恩目送着岚琪被陆战机甲战士包围着离开会馆,目送着若风被医疗仪器包裹着离开会馆,他拿起了通讯器,按下了那代表着国务卿至高无上权柄的通讯号码,咬着牙哑着嗓的对着通讯器的另一头低声下了命令。
护卫着基恩的坦汀站得很近,所以听到了,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基恩。
然而基恩没有看他,基恩没有看留在宴会场中的任何人,甚至他奉家的长老,他也没有去看。
踩着怒火滔天的烈焰,基恩一步一步走出了会馆,走上了护卫森严的国务卿用车,直奔往军部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