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村委会发来的补助学费,罗兰鬼线一个人来到了首都。
帝王之都,天子脚下。在这里到处都是耀眼的霓虹灯,川流不息的车辆,各种各样的饰品衣物,几乎让他目不暇接。那时候的罗兰鬼线不爱说话,听着北京人卷着舌头和小贩对骂,心里觉得有趣,正是闷热的季节,小贩们个个被晒得发蔫,却仍然支起眼皮和罗兰鬼线扯家常,听说他是哪个学校的学生之后,更是热情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罗兰鬼线想,他喜欢上了这个城市,无论是他的繁华还是热情,都彰显着不为人知的魅力。
除了学费以外,家里并没有拿多少钱给罗兰鬼线,而他却提早到了半个多月,因为是盛夏所以就算是睡在外面也不担心,在家里的时候,夏天他们都到外面的屋顶上去睡觉,吃饭却成了一个问题,罗兰鬼线那颗大脑,几乎没怎么为难题发过愁(因为题目见得少)。第一次觉得愁眉苦展居然是为了食物。
那半个月的生活对于以前的罗兰鬼线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日后想起来,却觉得尴尬至极。
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罗兰鬼线兴冲冲的走到学校里,却忘记了一些事情。
比如这半个月自己只洗过一次澡,再比如,自己的衣服一直都没有换过。
再怎么高等的学校没素质的人也是有的,罗兰鬼线第一次来学校报导的时候,全班哄堂大笑,前面的老师轻轻咳了一声,便没有人再说话。
罗兰鬼线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多少年后回想,仍然是不大知道的。
兴许是自己又脏又破的衣服?又或许是,蓬头垢面的自己。
那一年罗兰鬼线并没有留长发,过分清秀的面庞也能看的一清二楚,因为岁数小,所以看起来像个女孩子,在故乡的时候并没有人说自己太过娘气,但是到了这个学校,可能因为自己不大爱说话,让别人觉得故作清高,所以就被人捉弄。
但是其实真的让人觉得想要捉弄他的原因,是因为,罗兰鬼线实在是太过于聪明。
那种超乎常人得到记忆力和逻辑思维能力,使得他在专业课上表现的如此突出,到了这所学校也是风头不减,经常有老师在课上对他提问,而在课堂上,准确而流畅的回答出老师的问题,实际上是一件很出风头的事情。他的英语也很好,基本上,拥有了他这种记忆力,很难找到他不擅长的科目。
罗兰鬼线的班上同样有一个很突出的人,他的名字叫何晏译,很是拗口,却非常容易被人记住。上课的时候永远半趴着,眯起眼睛看老师,有时候低头画画,自由懒散的很,却没有什么老师管他。最为严格的一个女老师顶多也就是在下课的时候说一句:“好了就讲这么多,不知道何晏译同学觉得如何?”
何晏译总也是眯起他的眼睛,像是一只被抚摸了的猫,并不作声。
罗兰鬼线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和他扯上关系,因为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很巧的是,有一次上课的时候罗兰鬼线来晚了,全班只剩下何晏译身边有一个空座。
罗兰鬼线看他躺着快要睡着的模样,想了想,便坐了过去。
半途何晏译醒过一次,趴在桌子上,盯着罗兰鬼线的侧脸看了好久。虽然罗兰鬼线并没有转过头和他对视,但居然有一种错觉,旁边的这个少年,很像外婆家的那只老猫,通了人性,天气冷的时候会自己爬到床上,心情好的时候让你摸摸,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远走高飞。
莫名的,罗兰鬼线心中涌起了一种想要靠近的心思,很想很想,不仅想知道他的名字,更想知道他的身份,他的爱好,他的年龄等等一切关于他的事情。
七年后的罗兰鬼线想,大概是因为那时候的何晏译长得太过于出色,让他一下子失了魂魄。七年后想起要接近他的自己,后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何晏译,哪里有他看起来那么温顺,明明是一只狼,非要伪装成猎狗的模样。
罗兰鬼线开始不愿意坐的那么靠前,而是经常坐在何晏译的身后,这个角度看来,正好能看见他趴着的时候突出的骨骼。罗兰鬼线发现,何晏译看起来瘦瘦高高,其实手臂上全是肌肉,线条流畅的像是一条直线,手掌很宽,右手的食指上有着一层淡淡的薄茧。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关注何晏译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学期的时候了。
罗兰鬼线的各科成绩都能保持在年纪前十左右,他并没有刻意要努力,只是因为除了学习他没有什么要干的事情。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上课的时候,何晏译似乎回头的频率变高了,经常眯起他的眼睛,像是研究一样的盯着罗兰鬼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