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和他对坐的那个白衣男人,相比于他,就显得柔和多了。
长发如同一张过于服帖的绸缎,和身上的纯色外袍一起,松垮的随意耷着。而漏出在黑发前的那片雪白的额前,则好巧不巧,端在正中印着一颗朱砂小痣。
弧度柔和的两片柳眉下方,那双细长的凤眼半睁半合。
指尖夹着的那一瓣滑润的白子缓缓落上棋盘,伴着“嗒”的一声轻响,他开口,用和长相一般柔润的嗓音,低声叹道:“大师兄你百年不来我药王谷一次,此番前来还专找我这瞎子下棋。这有话不说的样子,倒是不像你的性格了。”
那黑衣人闻言,眼中血色一明。嘴角向上扬起,他说:“老三,世人都说你双眼不见万物,但世事都在你心间。因而我此番前来是何打算,你岂会不知?”
“我知,可不知你找我有何必要。”
黑衣人闻言,那捏着棋子的手在半空悬了片刻。待落下之时,才继续道:“他回来了,你可知道?”
“不然你前来找我,还能所为何事?”白衣人说:“白莫晨,所有人都说你思绪清明,怎么每每遇上师父,你就蠢的像个傻子呢?”
白瑜:“……”
对于来自同门师弟的嘲笑,他捏了捏掌中棋子,终是未做一句辩驳。
这瞎子说的确实是一句不错。
千年前是如此。这千年过去,也还是一样。
又落四子,白瑜深提了一口气,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开口问道:“你算过对吗?”
“不知你在说什么。”
“他会先去找谁?是你,还是……”
“谁先谁后,这重要吗?”
“于我而言,重要。”
话音落下,白瑜眼中的红光,又随着吴念的沉默加深了些许。
刚刚开始的棋局在沉默中继续延伸。又过了七八次的落子,吴念才终是叹了口气,答非所问道:“我早就说了,你便是我,我即是你。老二老四他们不愿接受我能理解,可你是大哥,这话……”
“你不用与我多说,我也不信。”
白瑜抬眼,鲜红中凝的尽是毫不掩饰的危险,他说:“我曾是信过,但是现在,我更想要他独属于我。”
说完,也不顾桌上棋盘胜负未分,白瑜直接起身负手,做出了一副欲要离开的姿态。
吴念在他身后,仍是刚刚那副姿态神情。
许久,他说:“他向来最宠着你,你又何必拘于这些小事?”
“小事?”
白瑜冷笑一声:“你终日这般神色,与我们说着皆为一体的谬论。可我就不信,你从未燃起过丝毫要独占了他的私心。”
吴念低头沉默。
白瑜又是一声冷笑,长袖一挥。
在离开的同时,声音也跟着传来道:“他不来寻我,我便去寻他。你若是不想争抢,就也别怪你大师兄我先出手了。”
声音还未传完,前方就已然卷起了一阵狂风。
白瑜的身影随风消失,而仍坐着未动的吴念,却在风声停止后,才慢慢紧了紧手中攥起的棋子。
他知道,他们都仅仅是某种不该存在的情绪所凝出的产物。单个提出,就是被写了单一指令的木偶。
即是木偶,就不该存有命令之外的感情。
可是……
为什么他看的这么透彻,也还是会像那剩下几人一般,抹不去想要独占那人一切的心思呢?
“叶子明……”
吴念轻声喃着。
我真是等你太久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是荼不是茶的地雷x1
第5章
自心底响起那阵嘈杂的乱语开始,秦鹤就眼前一黑,直接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
在意识模糊之后,他似乎听着有人在他耳边呢喃着些他听不懂的碎语。
从开始时能模模糊糊拼出字句,到后来彻底混成一片,撞的他心脉不稳,气血也跟着翻涌不停。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昏迷中中了一掌,四肢百骸中的灵力被这掌力强行推动运转,不论他自身有多痛苦,都半点儿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这滋味儿着实是不太好受。
身上一会儿冷如冰冻,一会儿又热似熔浆。这来来去去的反复,不但在消磨着他的肉体,也随之一同,在慢慢啃噬他的灵魂。